「鳴鴻刀為什麼會在你手里?」
九.
是了,是鳴鴻刀。
我終于記起自己是在哪兒看到過這把刀了,在攬星臺上,我與司記真君喝醉了酒,一把掀翻了他的書架子,在那些從書中懸浮騰起的圖畫文字中,我是見過鳴鴻刀的。
魔界至寶,由第一任魔君死后的真身所鑄,可開山岳,可逆江流,于魔界相傳,認歷代魔君為主,主死刀留,才能尋下一任主人。
循著打斗的聲音,越來越多魔界兵將即將趕到,眼前這個假重禹突然笑了起來,大吼著他就是魔君。
不是重禹,只是魔君。
這就是答案。
我放棄了質問,轉而掉頭拉著緋玉一路狂奔,成功踏出了魔界。
在魔界與人間的連接處,一道無形的屏障自四野降下,隔絕了一眾追兵。
這就是上任魔君與天帝立下的生死盟約,將魔界族人,甚至魔君自己都困囿在了幽暗之中。
我和緋玉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望著一步之遙便截然不同的景象,我腦子一片混沌,緩了一會兒才察覺出不對,沖緋玉問道:
「既然他們不能出來,那地牢中關押的生靈又是怎麼被抓進去的?」
「少部分是誤闖魔界,和妖族敗類抓了送進去的,大部分是今天我們撞見的那個身披斗篷的人帶去的。」
邀月與魔族相勾連,還牽涉到生祭的禁術,我額頭霎時冒出了一滴冷汗。
緋玉回憶說,她在魔界的這些年醉心音律,一直在前段時間才察覺魔君的所作所為,魔君待她雖好,與她琴瑟和鳴,卻也將她蒙在鼓中,甚至殺了無名林中的許多小妖。
道不同,縱有情愛,又何以為謀。
我理了理緋玉的話,沉聲說道:「緋玉,我帶你去見另一個人,他可能才是真正的重禹。」
「什麼?!」緋玉抬高了音量。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認識那個魔君,可能是假的。」
我想帶著緋玉循原路趕回道觀后山,可路過山腳小鎮時卻發現家家戶戶的人都出來了,正在街上燒香燒紙,嘴里還念叨著什麼神仙顯靈。
我與緋玉對視一眼,找了個老翁一問才知道,不久前天上突然一條體型碩大的龍,在天際盤旋嘶吼,后來還出現了許多話本上才有的神仙,與那條龍在空中糾纏良久,最后一同隱去了。
阿怪出事了。
我跑回后山,后山的山洞已經被夷為了平地,四處都是碎裂的石塊和齏粉。
緋玉跟在我身旁,被這樣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站在廢墟中,只覺得天旋地轉。
「緋玉,你先在留在鎮上休養,我要上一趟九重天。」我閉上眼平復了一下心緒繼而對緋玉說道。
「好……你一切小心。」
我與緋玉匆匆告別,只身上了天宮。
如今九重天上的人基本都認得我是寒溪上仙,我進出天宮還算自由。
我問輪值的天將今日可是在人間抓了一條龍,他便點點頭,告訴我當時場面之盛大,我沒看見真是可惜了。
「那條龍現在被關押在何處?」
「在太虛宮后。」
天帝的寢宮后面?
在天將確定不疑的目光中,我去了太虛宮。
大家都以為我是聽說了今天之事前來觀賞那條龍的,所以還特意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太虛宮后面有一大片閑置的空地,如今空地上一道半圓形的結界拔地而起,結界上纏繞著刺啦作響的閃電。
結界中囚禁著一條銀白色的角龍,角龍盤旋在半空中,背對著一眾圍觀的神仙們。
他們說抓到這條角龍后,天帝就閉關渡劫去了,這結界還是天帝走前親手所設。
看著角龍頭上的兩只流光溢彩的龍角,我甚至生出了一絲僥幸,阿怪只是一只蛟龍,它連龍角都還沒有長出來呢。
可下一刻角龍回首,我看向那雙眼睛,頓時就確認了這是我的阿怪。
我的阿怪好不容易恢復真容,就要恢復記憶,還長成了角龍,如今卻被困囿在了這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前路未卜。
因為痛心,我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指甲死死陷進肉中,才能讓我維持表面的清醒。
最后是明穹突然出現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帶到了無人的地方。
如今天帝不在,天宮中的瑣事皆由明穹料理,他站在我身前,隔絕了我的目光,
「你認識那條龍?」
我心亂如麻,理清了一點思緒后生硬道:「問我作甚……你可認識那條龍?」
「我怎會認識。」明穹回答得干凈利落:「只是抓住它的位置,和你當初修煉的道觀隔得比較近而已。」
「既然不知道這條龍的來歷,又何必要將它抓上九重天?」我追問道。
「這世上已經許久未有過角龍,它出現在人間不知是兇是吉,自然要先帶回天宮以觀后效。」
看來明穹也不知道阿怪的真實身份,明面上的魔君重禹應該還是一條蛟龍,現在正被囚禁在魔界之中才對。
如今阿怪應該沒有性命之憂,當務之急是先去查清楚當年濠淵大戰,上一任魔君死后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真正的重禹會掉下誅仙臺,而魔界竟然出現了一個冒牌貨當了這麼多年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