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破云中的她們在這幾場戰役中功不可沒,但還是有質疑之聲,不過好在軍營是一個看重實力的地方。
經過一場又一場的比武,一戰又一戰,她們用真實的拳腳告訴他們,她們不比他們差。
他們也打心眼里認可了她們。
令我意外的是,瀅城之后裴邵竟沒有再對我使絆子。
16
春去秋來,我已在外征戰兩年有余。
南越之地半數已盡收囊中,破云也與將士們真正地打成了一片,火星子噼里啪啦地響著,將士們圍著篝火烤野味。
「速歸,遲則變。」
我收到了父親的來信,只字片語,卻迫在眉睫,父親已經提前回了都城,穩住了朝廷局勢。
讀完,我將信扔進了篝火里,火舌迅速地將其吞噬殆盡,光影里映著都城。
我將后續事宜安排給了檀星,而我立即向北詔皇宮奔去。
這兩年多的時間里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裴邵與江婉寧竟同時病重。
我回到宮里時,裴邵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他看見我,眼淚竟「嘩」地一下淌了出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用盡全力在向我表達著,我從他笨拙的語言中懂了他的意思。
「陛下,你可是想說你后悔了?」
裴邵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將湯匙里的藥灌入他的口中,他被狠狠地嗆了一下。
「可惜遲了。」
回宮后,我瞧著那些宮妃的氣色個個都不怎麼好,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在我心底瘋狂生長,見到江婉寧那一刻,我便都明白了。
江婉寧不似裴邵病重,卻也纏綿病榻,醫師說她傷了根本,以后需要靜養。
「此事除了你,還有誰參與了?」
她的沉默,我讀懂了。
昔日太傅之女擅調香,自第一面見她,我便聞到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此番回宮我在其他的宮妃身上也聞到了。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食物如此,熏香也是一樣,裴邵大概不會想到他自己會死在心愛的人手中。
光影灼灼,我與她相顧無言。
忽然,江婉寧嗓音有些惆悵道:「它們活得真自在。」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一行行大雁飛過。
江婉寧出了神,似有許多話要同我說。
「不知蘭若可曾聽過我與先太子還有裴邵之間的傳聞?」
聽過,我將坊間她與裴邵間的愛恨情仇轉述給她。
可還沒講完,她的神色便激動起來。
17
「可是我呀,明明自始至終愛的就只有阿照啊。」
裴照,先太子的名諱。
江婉寧提到裴照時,眼睛不自覺地亮了,就連唇角也染上了笑意。
「阿爹曾說先皇有意將我賜給阿照做太子妃,那時的我日日欣喜,期待早日嫁給阿照,但裴邵毀了這一切,是他以命相要挾,逼迫先皇讓我嫁給他,后來也是他的部下提議讓我和親南越。」
江婉寧雙目通紅:「本來和親南越我也認命了,總歸是一件有利于北詔百姓之事。但當南越提出以我命換城池時,我想著死了也是解脫,可憑什麼他又讓我背上亡城之罪?落個禍國之名?
「我回京之后,他們都說阿照染病而死,可為何先皇暴斃與阿照身死都是這麼巧?」
是啊,怎麼這麼巧?
先太子與先皇的死,我與父親也曾懷疑過,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
「瞧著宮里那麼多與我相似的姑娘,裴邵他真令我惡心。」
江婉寧這番話定是埋在心里藏了許久,她將一切說完好似用掉了所有的力氣,躺在榻上久久地不能平息。
「其實我這次回來本是帶著恨的,北詔也好,南越也罷,我都不喜歡,我曾想著都沒了也好,可我卻遇見了你們。
「裴邵不配為一國之君,但太子卻有個好母親,我身上的名聲已經夠多了,也不差弒君這一條了。」
原來她早看出了我的意圖,她知道若是她不殺裴邵,來日我也必定會弒君。
她不想我臟了手。
「若是早點遇見你們,該有多好。」
江婉寧說完這番話,拔下頭上發簪就要自絕于世。
18
我打掉了她的簪子。
「現在遇見也不晚。江婉寧,為了一個賤男人就折了自己性命,我當真瞧不起你!現在國未滅,昏君將死,禍國弒君與你何干?你這個時候尋死覓話,是想給裴邵陪葬嗎?」
江婉寧被我罵得有些怔愣,只囁嚅了聲:「我沒有。」
「新君繼位,百廢待興,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身為太傅之女,空有一人才華卻無半分施展,你一死了之,是還想這世間再出一個江婉寧嗎?」
罵了她半個時辰,終于將她罵醒了。
皇帝病重,太子年幼,我身為皇后自當盡職盡責。
我揣著擬好的圣旨,當著群臣的面,摁著裴邵的手,在繼位詔書上按下了御印。
裴邵痛哭流涕,眾臣卻以為他心愿已了,喜極而泣。
他在床榻「嗚啦嗚啦」,我坐在簾后為他翻譯,向群臣傳達他的旨意。
他有苦不能言。
南詔此時派使者前來再度請求和親。
我看著行禮的使節問:「回去問問你們的君王,北詔太上皇前去和親要不要?若要可和,若不要便兵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