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這回輪到我的筷子嚇掉了。
半晌后,我回神:「你把我的酬金入股了?」
「不是,」他笑意更深,「那本就是我冒險得來的,自然不會算你頭上。」
真夫妻也明算賬,商人本色。
我思索了半天:「那我哪來的股金?」
「宣仁二十年的大年三十,你喝完米湯,留下了一包銀子。」
我驀然僵住,片刻后有些無奈:「真是奇了,我的易容術真這麼差?」
他咬了一口餅,滿面含笑:「不,只是瞞不過我。娘子,少年、寵姬、舞女,全都是你。」
我面上一燙。
他的語氣轉為悵惘:「金滿堂因汗國先王之死發跡后,你持有的股金暴漲到驚人的數額,我本想以此為你贖得自由之身,只是苦于尋覓不到你的蹤跡。」
「后來庫離重逢,我以為你與薩日朗兩情相悅,便想在他復位后,以賀禮之名將股金贈你。
「現如今,這些股金,便物歸原主,任你支配吧。」
15
十月,王城守軍突圍。
十一月,我軍再次出兵。
十二月,固木城大亂,到處都有人叫喊著慶軍破城,大難臨頭。
慶軍于他們而言是惡鬼屠夫,于我們,卻是天降神兵。
金世堯和我洗干凈面上的偽裝,徹底安全了。
他回了哥舒圖的驛站,用金滿堂的暗語將原先散出去的伙計全數召回,然后投入了緊張的軍需保障任務中。
我一直陪在他身邊。
翻過年的四月,我軍橫掃金帳汗國,于圖尼亞河畔截殺薩日朗,徹底將這塊土地納入國境。
這是一場空前的浩大勝利。
而金滿堂商號也趁機深深扎入這片土地,以待日后攫取源源不斷的財富。
戰事收尾,商號運轉有序后,金世堯帶我回了平城。
他發跡后,贖回了金家的祖宅,還擴建了數倍,偌大的宅院里, 如今只住著金夫人一個主子。
她在府門口翹首盼著遠游歸來的兒子。
看到全須全尾的兒子, 她眼圈紅了。
看到扶著金世堯的手下車的我時, 她那雙眼睛陡然圓睜, 撲過來拉我的手:「哎呀,小慈, 這渾小子真的把你求回來了?」
我不知道金世堯在我走后是用什麼說辭應付金母的,只能微笑著不說話。
金世堯展臂抱了一下金母, 笑著:「是啊, 不過我要再給娘子補個盛大的婚禮。」
金母又哭又笑, 一手拉著一個,不停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我和金世堯的婚事,轟動了整個平城。
他先大擺一個月的流水席,慶祝我們訂婚, 路過之人, 不論是誰, 只要說一句吉祥話, 便可品嘗珍饈大餐。
我對此的評價是,撒幣行為。
他卻不以為意,提筆在合婚庚帖上寫下我的名字——單拂衣。
這一次,和他成婚的,是單拂衣,不是祝慈。
我拿過我那份合婚庚帖,看到上面并列的兩個名字。
金世堯, 單拂衣。
真好。
喜慶的婚房內, 純金如意喜稱挑開我的蓋頭。
我們喝了合巹酒,聽人唱了撒帳歌。
所有人退下后, 我們四目相對, 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他清清嗓子,笑著問:「娘子的面色為何這般蒼白?」
我陡然回憶起七年前的初遇, 就收了笑,一本正經解釋:「妾身敷了粉。」
「娘子的雙唇為何這般血紅?」
「妾身涂了口脂。」
「娘子的身上為何有血腥氣?」
「妾身來了癸水。」
「敢問娘子,為夫姓甚名誰?」
我頓了頓,道:「金世堯。」
「再問娘子, 你姓甚名誰?」
我笑起來:「單拂衣。」
他眼中倒映著搖曳的燭火, 抬手撫上我的臉:「這便是你的真容?」
我點點頭:「當年逃命倉促,我只來得及卸去偽裝。」
他笑開, 湊過來吻我:「原來初見便是你的真面目。」
我記起師父的玩笑,我們這種千面之人,可不能隨意被人窺見真容。
出師后,他是第一個見我真容之人。
原來,我們的緣分早已注定。
我回應著他熱切纏綿的吻。
他扶著我躺下,傾身過來解我的腰帶。
我卻一個激靈,按住他的手:「不行。」
他皺眉:「為何?」
我咯咯笑起來:「因為……我真的來癸水了。」
他身形僵住, 看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黑如鍋底。
許久后,他按著我一通深吻,然后拉過被子裹住我們,語氣不善:「良宵不嫌遲, 你等著。」
我窩進他懷里,只盼往后余生,歲歲如今朝。
作者:一粒月亮
?-完-
備案號:YXXBPPzB9dLpE0IjxNM8ik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