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小貨郎的第二個月,我逃婚了。
再重逢,他成了城主宴請的豪商巨賈。
而我,是宴上以色侍人的舞姬。
他拽住我的舞袖,將我拉進懷里。
夜里,他掐著我的腰,咬牙切齒:
「娘子,我不拉住你,你是不是就坐到城主懷里去了?」
我連忙否認:「誰是你娘子,金大掌柜認錯人了吧。」
1
我是城主府的舞姬,于酒酣耳熱之際,登臺獻舞助興。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卻拽住我飄向城主的舞袖。
我舞步一頓,順著力道旋倒在貴客懷中。
城主見此,雙眼一瞇,捻著小胡子笑道:「金大掌柜向來不近女色,難得有看上眼的,今夜就讓這舞姬近身伺候吧。」
貴客名為金世堯,是近年崛起的巨賈,手握壟斷牧區市場的商號金滿堂,富埒王侯。
身后胸腔輕震,他聲音喑啞:「多謝城主割愛。」
是夜,紅綃帳內暗香浮動,薄紗搖曳。
金世堯用力掐著我的腰,咬牙切齒:「娘子,我不拉住你,你是不是就坐到城主懷里去了?」
我展臂勾住他脖子,吐氣如蘭:「金大掌柜認錯人了吧。」
他眸色幽暗,語氣篤定:「數年不見,娘子的容貌改了,聲音變了,可還是瞞不過我。」
得,被認出來了。
他如今是個人五人六的狗大戶,但五年前,卻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貨郎。
不幸的是,他寒微時,我有眼不識泰山,對他棄如敝履。
久別重逢,他成了諸國權貴的座上賓,而我居然只是宴上以聲色娛人的舞姬。
這很難評。
心中暗嘆,我面上浮起淺笑,低語:「夫君洞若觀火,妾身佩服。」
掌下的肌肉繃緊了,他在生氣。
炙熱的呼吸噴在我耳后,他壓低聲音問:「你假扮舞姬,引誘城主,想做什麼?」
我原想從城主那下手,中途卻被他拽走,打斷計劃。
既然如此,換個冤大頭也行。
我湊過去小聲道:「夫君,妾身有事相求。」
「說。」
「幫妾身帶個人出城。」
「呵呵,」他皮笑肉不笑,「誰?」
我眨眨眼:「這個就不方便告知夫君了。」
他冷冷道:「那為夫就不方便援手了。」
我從他懷中退出來,幽幽嘆氣:「好吧,妾身還是去勞煩城主吧。」
語罷,我抬手撩開床前的薄紗,欲點腳下床。
下一瞬,腰身覆上兩只大手,我被拖回床上。
天旋地轉間,我被他壓在身下。
他氣得發抖,厲聲:「你敢!」
我皺眉「嘶」了一聲。
腰間的力道立刻松懈了。
我心中一動,搭上他健碩的小臂,軟語央求:「夫君若肯幫,妾身就不選下策了。」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神色變幻不定。
我靜靜等著。
半晌后,他開口:「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那人是誰,事情棘手,也很危險,我若幫你,你拿什麼來換?」
「只要妾身有,任夫君予取予求。」
「我要你……」
就這?那好辦。
我攬住他脖子,貼上他的唇。
金世堯一愣,很快回神,反客為主。
擁吻良久,他低喘著直起身,掩好散亂的衣襟,從我身上翻下來。
我怔住,伸手拽住他:「又不要啦?」
他不知為何有點惱怒:「我不是要這個。」
「那你要哪個?」我不恥下問。
他瞥我一眼,啞聲道:「回到我身邊,別再離開。」
我怔住,這更簡單了,正要張口就來。
他沉聲,語氣嚴肅:「你想好了答,不要騙我。」
胸膛里名為良心的東西不合時宜地跳動,哄人的謊話凍在舌尖。
一室寂靜。
許久后,他嗤笑一聲,側身背對我。
2
看著他的背影,我恍惚想起過去。
五年前,他親手挑起我的蓋頭。
四目相對,一身喜服的俊朗少年長身而立,眉眼彎彎,聽了眾人的調侃,言辭灼灼地逐一笑懟回去。
交杯飲下合巹酒,喜娘帶著鬧洞房的親友街坊離去。
披紅掛彩的婚房內,只余我和他并肩坐于婚床上。
昏暗燭光下,他細細打量我半晌,笑意一點點僵住,表情變得凝重。
他清清嗓子,語氣帶了點驚疑:「娘子的面色為何這般蒼白?」
「妾身敷了粉。」
「娘子的雙唇為何這般血紅?」
「妾身涂了口脂。」
「娘子的身上為何有血腥氣?」
「妾身來了癸水。」
「敢問娘子,為夫姓甚名誰?」
我語塞。
「再問娘子,你姓甚名誰?」
我沉默。
他往后挪至床尾,抬手一指,干巴巴提醒:「娘子的癸水漏了。」
我低頭一看,鮮血從肩頭的傷處涌出,順著手臂流下,沁濕了袖口,兩道血痕漫延至手背。
再抬頭,他已撲到門邊,按上了木栓,張口欲喊。
我眼神一沉,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按在門上,袖中的匕首出鞘,抵住他的要害:「不許叫……」
失血的眩暈襲來,我眼前一黑,匕首跌落地上。
陷入黑暗前,我只來得及說一句:「酒里有毒……」
再醒過來,我還側躺在昨夜那張婚床上,手腳居然未被縛住,活動自如,肩頭的傷也簡單處理包扎了一下。
側耳聽到門外有人交談。
有中年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新婚夜沒輕沒重,把你娘子傷成這樣,你要死啊!」
少年低低討饒:「娘,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幾聲笤帚打人的鈍響,女聲道:「這會子還不醒,快去縣城請大夫!」
男聲道:「醫館都是男大夫,也不方便,我抓了些止血的藥,先試試療效吧。」
「孽障!」女聲猶不解氣,「我去煎藥,你去看看人醒了沒,醒了把灶上的雞湯端去讓她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