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亮起來:「那……若是我喜歡李詢,你會……介意嗎?」
沉默。
迷之沉默。
錦宜的嘴角緊緊地抿著,看得出,她銀牙緊咬,若不是強力地克制,只怕這牙立時就要咬到我脖子上。
許久,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我,介,意。」
我眼底的光芒霎時熄滅。
夜風如水蔓延,我打個哆嗦,突然覺得寒涼刺骨。
所以錦宜還是介意的啊。
果然是我異想天開了。
我尷尬地咧嘴一笑:「錦宜,我喝醉了,就隨口問問,你就當我沒問過。我們還是跟從前一樣啊,姐姐還是繼續疼你……」
說到「疼你」兩字,話音哽咽,竟是再說不下去。
哭太狠,所以這回換成錦宜哄我了。
她抬手摸一摸我發頂,手勢輕柔。忽然,眼圈一紅,淚水潸然落下。
「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李詢那廝,何德何能,根本配不上你嘛。」
我嗚咽著點頭又搖頭。
「可若是公主喜歡,為了讓公主開心,又有什麼不可以。」
「但我會替公主監督他。若他待你不好,我第一個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做成門檻,讓千萬人踩他的脊梁骨給公主解氣。」
我下巴都要合不攏了。
女鵝你……這也太殘忍一點了吧!
可是聽上去莫名地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
我一頭扎進女鵝軟綿綿的胸里,號啕大哭:「錦宜,我不是故意喜歡李詢的,我實在是——實在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我本意不是這樣的。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可太沒用了。
真給這一屆惡毒女配丟人。
錦宜抽了抽嘴角,無奈:「我說,我最親近的人喜歡我的死對頭,我都沒哭,你有什麼可哭的?」
說著,皺著眉,一副「煩死了」的表情指著門外:「而且你再哭,李詢說不準真跑了呢。到時候,我還得再幫你尋個稱心如意的男人……說不準比李詢還煩……真是想想就頭痛。」
18
被女鵝提示,我這才清醒幾分——隴西王在城內招兵,李詢既無路可退,自然會去投軍。
軍隊隨時開拔,若不盡早找到李詢,只怕他就真走了。按照劇情,三年之后才能回來。
我持長公主令牌出了城。
軍帳設在城外,我連夜出發,抵達時已是四更。
我求見的是南征北戰、威名遠播的隴西王,出面接待的,卻想不到是個未及弱冠的俊美少年。
少年身后還跟著個七八歲的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口中還叫:「二哥你別揍我了,我又不是故意使壞的。」
看起來像是打攪了人家哥哥訓妹妹。
我有點兒尷尬,那少年更尷尬,對我一抱拳,道:「在下隴西王義子,夏侯衍。這是舍妹。不知長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我表明來意:「我來找人。是我府上的人,叫李詢,大概十七八歲,個子很高……」
夏侯衍還未答話,那小孩子抹了把淚,跳起來搶話:「我知道!是晚上和哥哥比武的那一個大哥哥,是不是?」
李詢果真在此處?我趕緊道:「是,我特來向王爺和將軍要人。」
夏侯衍狹長鳳目一瞇,毫不客氣:「敢問公主,李詢是你什麼人?公主府上仆從數百,假如李詢只是你府上可有可無的人,我自然無需叫他來見你。」
被這位氣場極高的少年將軍凝視,我略有些不自在,只硬著頭皮解釋:「自然是重要的人。
」
「重要的人也有很多種。」夏侯衍似乎興致寥寥,言簡意賅,「實不相瞞吧,公主。晚間此人投奔我時自述無家可歸,我很賞識他的才華,已讓他入了軍籍,受我約束,聽命于我。」
「現在公主才來要人,怕是遲了。」
遲了嗎?
滿腔的期待在聽到這一句時都化為苦澀,我自己還沒覺得,臉上已是濡濕一片。
夏侯衍皺眉,喃喃:「女人真麻煩,又要占用我時間安撫……」
他大約已在構思如何打發掉我這位驕矜、倨傲的公主。
然而我卻抽了抽鼻子,毅然決然道:「他既愿意投奔你,看來是做好了決定。我……我不干涉他辦正事。反正,他早晚都是要回來的。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再見他。」
「麻煩將軍別告訴他我來過此處,就讓他安心地隨你去征戰吧。」
說完,我扭身要走。
夏侯衍擰眉:「那個,公主,你就這麼走了?」
我茫然:「不然呢?你和他是要干正經事的,我留在這兒,不耽誤公務嗎?」
以前看書、看劇,最討厭那些在危急關頭還磨磨唧唧的角色。雖然此刻我也很想磨嘰一下,纏著夏侯衍讓我見李詢,但這些人都是身負使命的,怎好意思因為我一己之欲而耽誤人家保家衛國。
夏侯衍還未答話,他身后那個小孩子已經唧唧哇哇地叫起來了。
「二哥你成天欺負我就算了,你連這麼漂亮的大姐姐都欺負,活該你一把年紀了也討不到媳婦!人家你情我愿,輪得到你來多嘴!」
被指責的少年臉色一黑,斥道:「你又胡鬧什麼?」
那孩子游魚一般地鉆了過來,抱住我的手就往軍營里跑:「姐姐,我帶你去見你心上人。
」
我本來今晚喝了不少酒,此刻被這孩子拉著飛奔,更是顛得頭昏腦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