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樣下去不行啊。
補課,必須補課。
缺什麼就補什麼吧。
我花大價錢請來了一位大儒,假裝是給自己授課,其實旁聽的李詢才是重點培養對象。
國學博大精深,身為工科生的我學得苦不堪言。
然而李詢身為古人,資質沒比我好到哪里去。
兩個學生互相比賽一般的笨拙,大儒教得連連嘆氣。留堂作業交上去,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被大儒無情批評的李詢問我:「公主為何要臣學習作詩?」
我不假思索:「因為三皇子很會作詩。」
本來還發愁該怎麼解釋「女鵝喜歡文學所以你也要會」,但李詢乖覺異常:「臣明白了。臣會背的,只要公主喜歡。」
喜歡歸喜歡,可是學習語文這個事情,三分靠努力,一百四十七分靠天賦。
又硬著頭皮上課五六天,我先頂不住了。
課堂上困倦到不行,只能伏案打瞌睡。
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李詢向大儒道:「夫子不若提前下課吧,讓公主好生安歇。落下的課程明日補上。」
啊,李詢賽高。我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在書桌上尋個更愜意的姿勢。
……下回還是定制個靠枕吧。
畫個樣子讓女鵝來繡,女鵝心靈手巧,一定比淘寶九塊九包郵的要好。
我這里神游天外,卻也能感知到李詢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來以前看到過的惡搞視頻——當你假裝暈倒的時候,你的寵物會干什麼?
有的寵物比較忠誠,就一直很焦急地呼喚主人。
有的賊高冷,壓根理都不理。
有的是憨憨,還會啃主人的臉。
所以李詢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做什麼?
我沒動彈,繼續裝睡。
被考驗的小孩湊得更近了,慢慢地伸手,在我眉眼前一寸處停下。
灼熱明亮的日光被擋在他手掌之外,在我臉上留下一片陰影,恰恰好落在眼睛周圍。
——原來他是想讓我睡得更安穩些。
好乖啊。
李詢應該算是會被評論區夸爆的那種寵物吧。
可他不是寵物。
他也不可能是我的。
針扎一般的疼痛襲來,我突然很想很想哭。
我設想過很多回,自己該如何從這本小說里抽身。可是我永遠想不到,我竟然會對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這樣留戀。
霍然睜眼,四目相對。
我的眼圈已經紅了。
李詢的呼吸重了些許,他無措地收回手:「公主,是臣惹您不開心了嗎?您說出來,我便會改,定改到您喜歡為止。」
我死咬著唇,想罵他。
這人,真的是又蠢又笨。他為什麼要討我喜歡?他根本就該討錦宜喜歡。
湖陽長公主不過是他人生中的過客而已。
他該恨她、厭她,而絕對不是像現在這般討好她。
他這樣做會讓我生出一種錯覺——就是,他會永遠地待我這樣好。
可我和他之間,哪有什麼永遠可言。
我抽了抽鼻子,命令:「我要你離我遠一點。」
李詢猝不及防,皺起眉,不解:「臣是您的侍衛,若是離您遠一點,該怎麼履行職責?」
「那你不要總是關心我。」
「請公主給臣一個原因。」
原因?
還能有什麼原因。不過就是我想讓你疏遠我一點,這樣將來你離開的時候,我不會太傷心。
我板著臉,一字一頓:「李詢,我講清楚,你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欺辱你。
我命你睡馬廄,讓你做馬夫,見到你,也從未有過一句好話,動不動還命人打你。我對你這麼差,你實在不必對我有超出職責范圍的關切,沒必要。」
李詢張了張口,苦笑道:「公主為何總是口是心非?」
「我才沒有!」
「廚房的大娘總是給我開小灶,馬廄里的師父其實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府上的郎中常教我醫術。」
「……是的,公主,您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從來都知道。」
「現在公主說您一直對我很差,我又不傻,怎會相信?」
15
為什麼他都知道?
到底是哪里出的問題。
李詢,應該一直被劇情蒙在鼓里才對。
是他太機靈,瞞不住?還是我這個惡毒女配的辦事能力果然低下。
最后,到底還是理智占上風。
不能讓男主對女配產生過多好感。
「很好,既然你知道本宮待你好,那更該效忠本宮,本宮命你離我遠一點,你聽不明白嗎?本宮命你把花在本宮身上的心思,都花到錦宜身上,你聽不明白嗎?」
這句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李詢眉頭緊蹙,面上一片冰冷:「錦宜?公主,我為何要討錦宜喜歡?」
我未及反應,他已然逼近一步,語氣急促,「我服侍的人是公主,我眼睛里看得到的人是公主,我心里放著的人是公主——與他人又有什麼干系?!」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等一下,李詢這是在……告白嗎?
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
該追問嗎?問個清楚,到底什麼叫「放在心里」?他對我的感情,到底是愛慕還是敬重?
可這回答重要嗎?既定的命運要求他恨我,他怎可能違背。
我只覺乏力,無奈道:「有干系。
李詢,你是要娶錦宜的。」
李詢幽黑的眸子里好似困了一團火。
「公主,臣在此起誓,永生不會背叛公主。但若公主要我娶錦宜,恕臣無法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