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姿勢保持久了,真的不會難受嗎?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其實李詢被我調教得又乖又聽話,我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還,還挺討我喜歡的。
對,喜歡。
就像是喜歡一件玩具似的那種喜歡。
可是這件玩具,終究不屬于我。
雖然可以摸摸它、拍拍它的腦袋、抱著玩一會兒,但是心底深處我還是明白,這件玩具最后會被別人買走。
我當然可以買玩具店里的其他玩具,而且這間店若是買不到心儀的,大可以去下一家。
只不過,心里會有點兒惦記就是了。
而且越惦記,越像心里有只小貓在抓啊撓啊。
但是除了忍著也別無他法了。
誰叫這件玩具,本來就是私人訂制的呢。
我努力地屏住呼吸,不想讓李詢聽出情緒異常。
可到底還是被發覺了。
李詢關切地側身道:「公主,您……不舒服嗎?」
你才不舒服呢,本公主背靠著你,舒服得很。
我本想化悲憤為怒火,狠狠地懟他一次的,但瞬間就冷靜下來。
因為我驚愕地看到,錦宜和三皇子一前一后地出現在了小花園里,避開眾人,似乎有話要講。
絕不能再讓李詢看見女鵝和男二有所牽扯。
我敏捷地撲過去,繞著李詢的脖子,一把捂住他眼睛。
李詢一驚,發覺我的動作之后,若有似無地嘆一聲氣。
這家伙纖長睫毛撲閃,蹭到手心,像是我頑皮地捕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公主又要跟臣玩鬧嗎?」
很好!不止需要捂眼睛,聲也不能出,不然會驚動了往這邊過來的女鵝。我騰出一手去遮李詢的嘴,壓低聲音恐嚇:「不許說話!」
少年口鼻間的氣息輕輕地拂來,帶著灼熱的溫度。
我還在發愣,李詢已經捏住我的手腕,反身將我按倒在石凳上。
……并不疼,因為李詢將手墊在我后腦,一點兒都沒有磕到。
而且他的手掌溫熱、柔軟,像個發熱的小枕頭。
但、是、憋、屈。
搞清楚一點好吧,我是仗著權勢地位、完虐男主的惡毒女配!我怎能屈居男主之下!
對上我惱火的眼神,李詢忽而玩味地一笑。
「壓低一點,他們才看不到我們。」
這家伙!居然早知道我在躲錦宜!
他倒是沉得住氣。
而且,借口也找得冠冕堂皇。
但,明明我是公主又是長輩,為何被他弄成像我在做賊心虛一樣?
我惡狠狠地瞪他,掙扎道:「那你就敢壓我?!你一個侍衛,我堂堂公主——你這是——」
有個能恰如其分地形容此刻情景的成語,到了嘴邊,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麼。
……語文不佳的學渣就是這樣心酸。
李詢仿佛突然就意識到了不對,立即辯解:「是公主不許臣看見、不許臣出聲,可公主身穿紅衣坐在這里,很容易便會被發覺……若不是臣幫公主收尾,此刻只怕公主早就被三殿下和錦宜姑娘看到了。」
「公主若要罰臣,那就罰吧,反正公主高高在上,想罰臣,又有什麼不可以。」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在呵氣一樣。
分明說的是正經話,卻被搞得無端生出幾絲古怪的氛圍。
我挑起眉毛。
特別好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現在李詢居然還敢頂嘴!
這膽子,越發大了!
14
好容易錦宜和趙恒談完離開,李詢慢慢地放開我,我憋了一肚子火,立刻跳起來發難:「李詢,你敢對本宮無禮,你信不信我讓人打你。
」
李詢慢慢地別過眼光,又溜回來,頗為委屈:「公主要打,就盡管打吧。從前也不是沒有打過。」
我的狠勁兒一下子煙消云散。
以前,我確實打過他十個板子,而且他挨完打,就發了一場燒。
想想孩子生病時的可憐樣,我到底沒忍心,換了個罰法:「不打也行,罰你不準吃晚飯,餓著肚子想你有什麼罪過。」
賭氣不讓人吃飯,確實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簡直像個小孩子在撒嬌賭氣。
但是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什麼其他的罰法。
李詢卻恭恭敬敬道:「公主有命,臣今夜一定不吃晚飯。」
我這才得意起來,昂首闊步地走了數丈,忽而停下,瞟李詢一眼:「這會兒剛中午,你下午都可以吃飯的,明白吧?」
李詢幾乎是忍俊不禁了:「臣明白。」
回到詩會現場,詩作評選已然結束。由錦宜代筆的詩詞拿了個中不溜的名次——長公主不善讀書,寫得好了,旁人一看便知道是槍手。
拔得頭籌的是趙恒。
我留心看錦宜,果然見她低頭默念趙恒的詩作,時而頷首微笑,時而凝眉細思。
嗯,有情況。
回府的馬車上,我再次拉著女鵝打聽,她對唐太妃和三皇子的印象,是否有任何新看法?
女鵝卻含笑抿唇,道:「沒有。」
不,不對。
第一次問的時候女鵝大大方方,第二次問的時候,就含羞說沒有。
我自己也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自然知道,這個信號很危險。
趙恒,必定在什麼地方打動了女鵝。
啥地方呢?
論長相,李詢和趙恒是平分秋色;論性情,李詢被我調教得也是千依百順;論才華……
哦,懂了。趙恒的文學造詣一絕,再看看自家李詢,確實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