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臣想以下犯上。」
聽李詢說這句話時,本公主心花怒放。
天哪!六年了,一手養大的男主終于要黑化了!
太不容易了,好嗎!
老母親一定要撒個花!
作為《女相》這本大女主古言爽文小說的惡毒女配,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收養年僅十歲的男主,然后虐待他,靜待他黑化。
當年,發現自己穿成這本書里的惡毒女配——湖陽長公主之后,我很激動。
雖然角色不起眼而且沒幾章就下線了,但這個角色的設定是:長得好看,又有錢。
有這兩個設定加持,別無他求了,有沒有?
現實世界里循規蹈矩地活了半輩子,哪兒能撈著這麼光明正大地干壞事的機會?
既然官方要我恃美行兇,那就越兇越好。
既然官方要我收養男主但虐待他,那就……象征性地欺負一下得了,畢竟男主這會兒才幾歲,壓迫小屁孩算什麼英雄好漢。
所以六年前的那個雨夜,按照劇情設定,我親自帶人把年僅十歲的男主李詢從死人堆里扒拉出來的時候,這小孩身子骨單薄如紙,氣息全無,我雖然心疼死了,但還是冷著臉罵:「哪里來的小臟孩,帶回家洗洗干凈,丟馬廄里去!」
打這以后,我兢兢業業地每天欺負男主。
然而,不管我虐他、折騰他、招惹他,這孩子都傻傻呆呆、逆來順受,絕無怨言。
欺負得太狠了,他也只會說「公主殿下,您要李詢做什麼,李詢便做什麼,只求公主不要氣壞身子」。
……孩子,你一世梟雄的桀驁不馴去哪里了?!
要不是年齡、相貌、童年經歷都對得上號,我都要懷疑自己千辛萬苦地從土里刨出來的男主是假的。
六年之后,小男主終于長大,還長了反骨。
老母親熱淚盈眶。
我該準備退休,然后去頤養天年了。
2
其實吧,客觀來講,穿書這幾年,我過得挺舒爽。
畢竟我穿來的身份得天獨厚。
作為皇帝最年幼的妹妹,湖陽長公主遠離朝堂爭斗、遠離鉤心斗角,每天只需要吃、喝、玩,然后偶爾做做樣子,虐一把小男主,互動一下。
唯一比較操心的那段時間,是皇帝想給長公主找駙馬。
第一位駙馬是丞相的遠房堂親,剛定親三個月,人在青樓被砍了。
婚事作罷。
第二位駙馬是某位知府的兒子,剛定親一個月,人和表妹私奔了。
婚事作罷。
第三位駙馬……就無人愿做了。
我也就因此二十「高齡」還待字府中。
但無所謂,作為公主,我的前途又不系在男人身上,我的快樂更不是。
我早看中了一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單等男主李詢憤然地離開公主府去投西北軍,便可以功成身退、隱姓埋名地住在那里。
至于此后李詢功成名就、班師回朝,那就不是我關心的事情了。
基于「培養男主這個未來將軍」的考慮,我四處搜羅有用之士,收其在府中。
善于行軍布陣的老兵做了公主府的花匠,恰好就住在李詢隔壁。
精通外族語言的老婦人安插在廚房,李詢去吃飯時不只給他開小灶,還可以順便學習外語。
醫術超群的郎中,給馬看病的時候順手能教李詢粗淺的醫術。
看看,對于養育男主,我還是挺上心的吧。
當然確實如我所愿,李詢成長得不錯。
在公主府里,做粗笨活計之余,該掌握的技能竟一樣不落。
隔三岔五地,我便去馬廄騎馬,順便觀察一下我養的小男主有沒有長歪。
這天去騎馬時,李詢正巧在刷馬。
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
晶瑩的水珠濺落四方,他衣衫半濕,越發襯得身高腿長。
其實李詢氣質偏冷冽,安靜時眉目清朗,很容易讓人想到屹立挺拔的雪松。
但他專注干活時,卻又帶著一種獨特的、蓬勃的、旺盛的、干凈的生命力。
啊,雖然羞于承認但是我還是想說……
我養的小孩終于長成了少年模樣。
見我前來,李詢停下手里的活計下跪行禮,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淺笑。
不是那種不懷好意的或者摻雜其他雜質的笑,就只是單純的笑。
大概是這笑容太好看了,我怔了片刻。
這可該怎麼回應呢?我分明是個惡毒女配,被男主恨死了的那種。
為了掩飾自己因為小男主的笑容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和臉頰不斷攀升的熱度,我只能更蠻不講理地罵李詢。
「混賬李詢,愣著做甚,還不給本宮拿馬鞭來!」
李詢罕見地沒有起身聽令,只是輕聲地提示:「公主,鞭子不是正握在您手里嗎?」
救命,本公主的威嚴竟被質疑了!
我心里一陣惱怒:「這一條不好使,你再去給我換一條。」
少年又笑了。
只不過這次他沒再質疑,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躬身道:「公主想要哪一條,李詢為您取來便是。」
我有心再多罵他兩句,好建立長公主跋扈張揚的人設,可對上這少年的笑臉,更難聽的話竟一時罵不出口。
新取來的鞭子握在手里,似乎還帶著李詢掌心的熱度。
我嘆氣。
想罵李詢又罵不出來,真的是,太苦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