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拿我以前的話堵我:「她若是日后沒那麼喜歡你怎麼辦?」
我腦子里倏地一下閃過她和秦二一起玩的畫面。
她會不會也揚著笑臉甜滋滋地叫他哥哥?
「那就更要早點訂娃娃親了!」
她都親我了,若是再不對我負責,那她可真是個……壞丫頭!
……
我爹和蘇叔叔都在駐守邊關。
距上次回來,已經是兩年前了。
我娘說,既然他沒時間回家,那就帶我過去。
蘇冉往我包裹里塞了好幾封家書,讓我務必交到蘇叔叔手上。
我郁悶道:「這次要去好幾個月呢,你就沒什麼要給我的?」
她摸遍全身,不知從哪掏出個木雕小鳥。
圓乎乎的,乍一看像只走地雞。
這是她兩歲時蘇府管家親手給她刻的玩具。
幾年過去,被她盤得油光發亮。
她將鳥塞進我手里,一臉不舍:「你要將他好好地帶回來哦。」
「知道了。」
「什麼啊,」她噘嘴嘟囔,「我是在跟小鳥說話。」
我心口忽地一麻。
……
到邊關的第二個月,我很想蘇冉。
父親日日不是在演武場就是在軍帳。
只有在晚膳時才能和我說上幾句話。
那日深夜,他匆匆忙忙回了軍營。
我這才知道,蘇叔叔被朝廷緊急召回。
自那日后,我再也沒見過他。
連從江南寄來的書信都斷了。
我郁悶了幾天,心想蘇冉這丫頭肯定是太過開心,將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我在帳外聽到父母的話。
他說:「軍中將領被朝中調回了一多半,胡人隨時都會攻過來。」
他說:「陛下殺雞儆猴,給蘇將軍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
他還說:「蘇府,怕是保不住了。
」
我腦中嗡鳴作響,頭都不回地沖到馬廄。
還好我身上有些銀兩,再將玉佩發冠這些東西典當出去,足夠我回到江南。
半個多月的路程硬生生被我壓到一半。
跑死四匹馬后,我終于站在蘇府門前。
那兩只威風凜凜的石獅子被砍了腦袋,推門進去,只看到一片殘垣斷壁。
蘇冉不在。
我在城里找了好幾天。
最后在粥鋪旁邊的小巷里發現了她。
她臉上臟兮兮的,像只餓極的小獸,盯著那紅豆粥流口水。
又警惕地望向我:「你是誰?」
我當她受了打擊一時神志不清,只回問她:「你說呢?」
然后拿干凈的帕子給她擦臉:「你怎麼搞得像小乞丐一樣?」
她手足無措地攥著破衫,小小聲:「我不就是嗎?」
我怔在那,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不記得了。
她忘了自己是大名鼎鼎的蘇將軍的愛女,是蘇府上下最疼愛的小姑娘,
是同我定下婚約的……妻子。
她將一切都忘了。
……
我不敢保證有沒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
只能帶她到隔壁鎮上避避風頭。
用身上僅剩的銀錢,租了間小破客棧。
蘇冉很乖。
她啃著窩窩頭,一個勁地說好吃。
我摸摸她的頭,想起她之前說這玩意喇嗓子的嫌棄模樣,心情復雜。
我安慰她,只要待我父母回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可左等右等,將近半個月,我沒有得到他們的任何消息。
不僅如此,謝府也被封了。
我一面慶幸自己當時沒帶蘇冉回去,一面試圖聯系父親的親信。
他們告訴我,胡人夜襲軍營,我的父母死于那些人劍下。
那夜,我抱著蘇冉想了許多。
殺雞儆猴,原來儆的是謝家。
……
在父母死后的第三個月,我被丞相收養。
改成他亡子的姓名:程賀言。
我做這一切,只為了報仇。
丞相知道。
所以他教我謀論。
還將蘇冉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殺手堂,就是由他親手創辦的。
十四歲時,他將我送到軍營,自此告老還鄉。
二十四歲,我當上了異姓王爺,手握大半兵權。
皇帝看我野心越來越大,這才不得已立了宏崇做太子。
他想漁翁得利。
可我和太子,從來都不存在競爭。
太子想要皇位,而我,只想要他死。
況且,太子找我合作那天,誠意很足。
他說:「我并非皇帝親生。」
這麼看來,我和他確實是最佳盟友。
待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后,太子將蘇冉騙了過來。
她白天吭哧吭哧賣力掃地,將我府上那石獅子的腦袋都擦得锃光發亮。
晚上就偷偷翻進我的窗戶,結果被攔腰卡在上頭。
不得已,我憋著笑抬頭:「賊?」
窗外夜色正好。
我想,終于可以籌備我們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