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冠玉似的臉在我眼中分裂成好多個。
我晃晃腦袋,圈著他的脖頸,睡眼蒙眬道:「奴婢有些頭暈,待我休息……。」
話音剛落,我腦袋一歪,徹底躺在他懷里。
意識模糊之際,攝政王的聲音從我耳畔劃過:
「身體真好啊。」
他撫著我的鬢發,語氣含笑:「倒頭就睡。」
07
好丟臉。
我竟然睡了整整兩天。
再睜眼時,攝政王正在探我鼻息。
像是怕我嘎在他房間。
他眼睫輕晃,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醒啦?」
我尷尬到無以復加,轉身將頭埋到被子里,悶聲道:「嗯。」
下一秒,床微微下塌,攝政王和衣躺下,一把將鯉魚打挺的我按住。
「別亂動。」
他眼下烏青比之前更甚,大手隔著被褥搭在我腰上,闔眼嘆息:
「我照顧你兩天,你倒好,醒了就要跑,小沒良心的。」
他腦袋離我極近,手掌輕拍,哄孩子般低聲喃喃:「再陪我睡會兒。」
他的尾調極低,說話時熱氣全噴在我耳根,激得我臉紅心跳。
攝政王的呼吸聲漸漸平緩。
我咬著手,心思百轉千回。
這算什麼?
美男計、苦肉計、還是愛情三十六計?
都不是。
這是滑天下之大稽!
當丫鬟時我還能說自己能屈能伸。
沒想到現在竟然淪落到陪睡的地步!
這要讓同行知道,不得笑話我一輩子啊!
想到這兒,我立馬環視四周。
幸好房梁上沒人。
等等……沒人!
這可是暗殺的絕好時機。
我將身上摸了個遍。
暗器被他收走了。
藥也用完了。
連頭上的釵都被他卸下來了。
渾身上下,唯一能用來作武器的,竟然只剩一根腰帶。
算了。
有總比沒的強。
說干就干,我半撐起身子,興高采烈地扯了腰帶。
又覺得松松垮垮的外衣不方便,隨手一脫。
下一秒,又和攝政王對視。
他紅著臉,扯過我們兩人中間的被子,將自己擋住,只露出一雙上揚的桃花眼。
他弱弱道:「你別脫了,我害怕。」
我:「……」
罷了。
還是不解釋為好。
08
不知怎的,自那次后,攝政王對我的態度怪怪的。
先是讓我從丫鬟房的大通鋪搬了出來,住進離他只有一墻之隔的偏房。
又要我隨他一起入宮。
說實話,我有些害怕。
自從入了這行,我在大街上遇到官兵都要抖上幾抖。
更別說是面圣了。
但是攝政王對我用激將法。
他幽幽道:「作為前任殺手,你難道不想光明正大地進去看看嗎?」
我當然想,只是……
他看出我的遲疑,又下了一劑猛藥。
「御膳房的糕點做得不錯。」
我抿抿嘴,摸著胖了兩圈的肚子,毫不猶豫道:「去!」
……
皇帝病重,幾乎日日躺在榻上。
隔著幾層厚重的幕簾,我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如山般威嚴,卻處處透著死氣。
他撐著精神跟攝政王聊天。
話里的彎彎繞繞,比山路還多。
我聽得云里霧里,覺得伴君如伴虎這話果然沒錯。
正無聊到打哈欠,突然聽他蹦出一句:
「平音公主心悅你多年,朕想著,為你們賜婚。再者,她吃齋念佛,也能平了你的殺孽。」
我一激靈,垂首沉思。
攝政王早些年帶兵打仗,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皇上的想法固然不錯。
但「吃齋念佛」四個字在我心里久久回蕩。
我很喜歡府中的紅燒肘子和糖醋魚。
若要和公主一起吃素,我恐怕會傷心欲絕。
不行。
這門親事我第一個不同意!
攝政王倒是面色如常,冷淡得像局外人。
他未起身行禮,屁股牢牢黏在椅子上,略顯敷衍地推脫:
「臣心有所屬。」
我:「??」
假的吧。
皇帝也沒料到這茬,短暫的沉默后,他說:
「平音懂事,以后會是個好王妃,等你們成婚,再將你那心上人娶回去做妾……。」
「嘭」的一聲巨響,皇帝的聲音驟然停止。
攝政王沉著臉,將手中把玩許久的瓷杯重重撂在桌上。
他眸底戾氣畢現,眼尾猩紅,竟是裝都不愿再裝。
「臣的妻子有且僅有一個,還請陛下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皇帝緘默不語。
我微微膽寒。
這廝簡直勇得驚人。
怪不得他有那麼多仇家。
只是,說話就說話。
他掐著我的手腕干嘛?
陛下十分不高興。
他雖未直說,我卻能從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聽出一二。
我小聲同攝政王耳語:「再不走,他的肺管子都要咳出來了。」
他嫌棄地撣撣袍角,不動聲色地換了只手牽我。
「既然陛下龍體欠佳,那臣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拉著我抬腳就走。
只留皇帝無能狂怒。
09
這人說話倒是格外算數。
出了寢殿,他派人去拿打包好的點心。
又帶我去涼亭等候。
初秋的季節,天氣還不是很涼。
他伸著長腿看石桌上的那盤殘棋,是平時不常見的閑適模樣。
鬼迷心竅地,我開口問他:
「王爺準備何時成婚?」
暗殺計劃遲早得執行。
我倒要看看誰家倒霉姑娘剛嫁進來就守寡。
他抬眼望青天:「快了。」
我又問:「日后真不準備納妾嗎?」
一個寡婦就夠可憐了,可千萬別再多來一個。
他回:「我家有條祖訓,對妻子不忠的人要被扒光衣服浸豬籠。
」
嗯??
我大為震驚,還沒多了解一下他家的祖訓,就聽有人搶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