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啊。
人死了,他緬懷不已。
人活了,他質問懷疑。
我站在一旁,只見侯瀾雪眼神漠然,長劍一抬,劍指著他,字字如淬了冰:「趙明昱,你殺我侯家上下幾百口人時,可想過有這一日?」
17
大批的御林軍擋在趙明昱身邊,卻沒太多防備。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皇后娘娘曾經有多深愛皇帝陛下。
直到刀劍刺入血肉,擋在趙明昱身前的士兵應聲倒下,他們才反應過來,驚呼出聲。
「護駕——」
侍衛長譴責地瞪著侯瀾雪:「皇后娘娘,陛下當日之舉是不妥,可俗話說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如此帶兵闖入大殿,不怕連累侯家下了地獄還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
「哈——」
侯瀾雪冷笑了聲,一劍將侍衛長捅了個對穿,對上那放大的瞳孔,冷笑道:「能手刃仇人,我想爹娘和各位叔伯兄弟們在地下都能笑出聲來!」
「你瘋了——」侍衛長嘴里嗬嗬地喘著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嘭」的一聲栽倒在了地上,再沒了生息。
其他御林軍沖上來,卻通通不是侯瀾雪的對手。
等大殿內的侍衛都差不多死光了。
趙明昱才終于反應過來,侯瀾雪是真的要殺他。
他的瞳孔微縮,卻仍站在原地,眼底交織著復雜的情緒。
像是從未認識過眼前的人。
「瀾兒,你當真要殺了我?
「你可知,得知你死訊的這幾日,朕后悔了。」
他說起他們年少時的情分,說起侯瀾雪曾許諾他會用手中的劍替他開疆破土,會保護他不再受人欺負,說他不怪她恨他。
他眼下的烏黑,代表著這幾日他有多傷神難過。
可下一刻。
從他的喉間溢出一聲悶哼。
我抬眼,就見侯瀾雪一劍穿過他的肩胛骨,神情沒有半分動容。
她說:「我也后悔了,我當初遇見你時,就該殺了你!」
我險些給她鼓個掌。
18
但我的手還沒抬起來,就見侯瀾雪抽回劍。
見狀,趙明昱眼底的欣喜升騰起,可他一句,「朕就知道你不舍得——」還沒說出口,腹部就被捅了一劍,侯瀾雪笑得殘忍:「一劍殺了你未免讓你死得太痛快了,我要你受盡折磨,為我侯家枉死的家人贖罪!
「來人!」
她扭過頭,命其中兩個侯家軍的將領把趙明昱帶下去。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變故突生。
趙明昱掙脫這兩人,冷聲朝著暗處喊了一聲:「都給朕出來!」
他的話音落下。
原先躲在暗處的皇家死侍傾巢而出,將我們團團圍住。
局勢一下逆轉。
趙明昱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看向侯瀾雪的眼神含著痛苦:「我知道你恨我,此事是朕虧欠你,朕也不想與你多計較,也不會處死今日隨你造反的侯家軍,只要你讓他們安分回到邊境,之后你還是朕的皇后,朕會補償你。」
「如果我不呢?」
侯瀾雪冷冷問道。
聞言,趙明昱的眼神瞬間變了,他喟嘆了聲,像是在驕縱她的脾氣:「這可由不得你選擇。」
他的話音未落,一道張揚的女聲從宮門外傳來:
「皇弟此言差矣。
「本宮在此,看誰敢動她們分毫!」
19
所有人應聲回頭,只見坐在輪椅上的趙華熙一身華服,貴氣逼人,哪兒還有分毫頹勢。
趙明昱明顯不敢置信:「皇姐?」
見到趙華熙,他哪里還意識不到今日這場面也有趙華熙的手筆,忍不住質問:「皇姐,你幫著她們來對付我?」
趙華熙神色淡漠,甚至稱得上是平靜:「阿昱,我曾答應過母妃,會護佑你。」
趙明昱目眥欲裂:「那你為何——」
「因為我不殺你,你就會殺我,阿昱,阿姐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狠心,阿姐不想看你再錯下去了,也不想——趙氏江山毀在你手里!」
她只用一個眼神,就讓那些死侍消失個干干凈凈。
有刀劍架在趙明昱的脖頸間,知道大勢已去,他的眸光劇烈晃動起來,近乎瘋癲地喊:「不!朕不該死的,朕是虧欠了瀾兒,現在瀾兒回來了,朕會補償她的!
「對,瀾兒若是死了,朕會難過,會很難過,朕是愛她的,所以她不該殺朕!」
他不住地說著,可趙華熙已經聽不下去了:「帶下去吧。」
惡事做盡者,終究是眾叛親離。
我看著那瘋癲的帝王。
只覺得,罪有應得。
20
侯瀾雪為趙明昱選擇的死法是萬箭穿心。
由侯家軍代為執行,一人一箭,替枉死的侯家人報仇。
行刑那天,趙華熙沒有去看。
她到底不忍心。
我和她一起坐在御花園的涼亭里,她靜靜看著我,像是想到什麼,忽然道:「說來認識這麼久了,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的身份?瀾雪一直叫你小微,我也不曾問過你全名。」
聞言,我淡笑道:「我只是邊境小城的普通女子,名字不足掛齒。」
原以為這麼說了之后,她便不會再問。
卻不承想,她輕笑了聲:「你說你自己普通,可我卻不覺得。」
我訝然抬眸。
難道她發現什麼了嗎?
她眼神含笑:「見你的第一面,我便覺得你同這里的人都不一樣,但我也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同,可好像是你來了,我和瀾雪才有了不同的際遇,謝謝你的勇敢和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