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定定看著我不說話。
月光清冷,稀稀疏疏地從樹葉間的縫隙映過來。
我看到他眼里風雪松動,疏冷消融。
良久他才接過東西,側著眼覷我:「算你還有兩分良心。」
他接了我的東西,再說話時我便有了底氣,大膽發問:「逐晚,祝星是你師弟?」
「他品行如何?」
逐晚神色一怔:「渡宜,你什麼意思?」
我有些扭捏:「意思就是對他有些意思。」
他眼睫下壓,聲調卻是上揚的:「哦,你是為他來尋我?」
我點了點頭。
逐晚手中的木盒落在地上,他卻渾不在意地笑了:「那你會負責嗎?」
我:「當然會啊。」
他的笑驀然消失,冷著臉問我:「那你不對我負責,是有什麼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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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反應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哦,定是覺得我對祝星如此,顯得他不如祝星,落了面子?
我擠出笑容來:「話不能這般說,祝星修為樣貌雖都輸你一籌,但他看起來溫良平和,君子不囂,和光同塵,實在合我心意。」
先肯定祝星不如他。
「更何況,我們那日不過是中了媚毒,為了保命不得不出此下策,修道之人,想必你我都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再說明為什麼我不負責。
好會說話的小姐姐一枚。
雖說我其實是覺得。
合歡宗圣子......
要負責的人太多了,哪輪得到我來負責。
逐晚聞言臉色卻絲毫沒有好轉,唇邊擒著冷笑:「我本以為天賦絕倫的劍宗師妹一心向道,并不會眷念兒女私情。」
「原來只是動心的人不是我。」
他目色幽冷,直勾勾睨著我,倒叫我莫名愧疚起來。
不然......算了?
正當我躊躇著準備開口時。
逐晚卻面色轉淡道:「罷了。」
「你愿如何便如何,與我無關。」
「但要我替你牽針引線,或是想從我嘴里聽到些什麼祝星的喜好。」
他眉眼陰鶩,一字一頓寒聲道:「做夢。」
9
回屋后,我有些動搖。
這情愛于我倒也無甚所謂,為祝星得罪逐晚這個朋友有些得不償失了。
可這次下山前,師尊曾語重心長對我道:「渡宜,你天賦太好,破關太快,可卻未曾磨礪心境,待境界高了,怕是難過心魔關。」
師尊又撫了撫我的頭:「去尋個男子談情說愛吧。」
我:「?」
師尊:「受了情傷自然會斷情絕愛,心智堅韌。」
我提出合理質疑:「萬一我們兩情相悅,那個男子也不曾負我呢?」
師尊面帶微笑:「哪有這種好事。」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師尊,你......
思及此,我嘆口氣。
這情還是談一談吧。
腦中卻猝不及防映出逐晚陰沉的雙眸。
壞了!
裝著禮物的木盒被逐晚扔地上后沒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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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出了門。
那木盒中裝著我好不容易從師尊那處騙來的護身玉佩。
平白扔了實在可惜。
我屏息摸黑到了逐晚的院外。
卻看到一道人影屈膝半蹲在地上,似在尋些什麼東西。
那人側臉隱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倏爾,從地上拾起一物。
烏云隨風飄挪,皎月終于得見天日。
于是清冷月光猝不及防地灑在那人身上。
現出一張我最熟悉不過的俊臉來。
逐晚。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木盒上,唇畔盈著柔和的笑意。
與先前與我針鋒相對時的淡漠鋒銳截然不同。
那神色竟然稱得上。
溫柔。
他竟是又回來將木盒撿了回去。
11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氣。
看來逐晚也知道這份禮價值不輕。
還是舍不得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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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比繼續。
祝星一路過關斬將未嘗一敗,一時間風頭無兩。
我嫉妒得面容扭曲,當即決定必須要讓這個人和我一起吃點愛情的苦。
待他從比武臺上下來,我便朝他迎上去。
「恭喜。」
祝星一怔,很快便朝我垂頭:「不過僥幸。」
他說得謙遜,但實力之強勁有目共睹。
我直接左一句祝師兄天人之姿,右一句祝師兄我輩楷模,將祝星一張溫瑩白皙的臉硬是夸得透了紅。
祝星在我一聲一聲的夸贊聲里逐漸迷失:「師妹......過譽了。」
你看,剛剛還叫我道友,現在就叫我師妹了。
真誠果然是必殺技。
我順勢向祝星請教一些修行上的問題以便拉近距離。
一人卻突兀地插了進來,恰巧橫在了我與祝星中間。
他聲音如泠星:「師弟慎言,我們合歡宗可當不得劍宗小師妹這一聲師兄。」
「也不敢指點劍宗的天生劍骨。」
是逐晚。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陰陽怪氣走來了。
陰陽怪氣出現人傳人現象,我暗里雖牙都快咬碎了,面上卻笑盈盈喚他:「逐~晚~師~兄。」
不想被叫師兄是吧。
我偏要惡心你。
逐晚面色果然一頓。
他側過臉,似氣急了,耳畔都紅了,聲音也不自然起來:「算了,你愛叫便叫罷。」
疾步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逐~晚~師~兄~你等等我啊~」
跟了半晌,我猛然想起我這趟的目的是祝星。
我僵硬回身看向身后。
擔心祝星的人影都不見了。
還好。
祝星慢步跟在我們身后,嘴角盈著一貫溫和從容的笑意,只那雙眼幽深,看著我與逐晚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喚他:「祝星師兄?」
他怔愣一瞬,又立馬恢復成平日里的模樣。
許是我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