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過也對,三姐姐向來只偏心自家人……」
他話里有話。
原因倒是不難猜。
不過是知道我暗中給二皇兄送錢而已。
我母族是大云朝最富裕的蘇家。
十五歲那年,祖父便將在平瀾城三條街的鋪子全權交給了我打理。
我經商天賦不錯。
不過五年便讓鋪子的進賬翻了一番,還讓父皇建了市舶司,打通了與北巒、南詔等幾國商道。
但我這人懶。
自從手下人能扛起大任,便再也沒仔細過問。
只每月查一次賬,讓人秘密給二皇兄送些銀子。
我母妃去世得早,宮里人瞧不上我母族是商戶,因此我幼年在宮中過得不算好。
二皇兄和俞妃娘娘心善,庇佑過我一段時日。
因此,我也愿意每月秘密送些銀錢,好讓他們手頭寬裕些。
上一世,宋晏川也曾像今日這般,辦過一場熱鬧的馬球會。
就在我公主府那把大火燃起的前兩個月。
那時,他也曾如今日這般話里有話。
甚至一如現在,湊到我耳邊,悄悄向我討錢。
「三姐姐,你掌管那些鋪子這些年,應當沒少給二皇兄送銀子吧?」
「同樣的手足親情,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說是不是?九妹妹?」
他想將九妹拉入陣營。
但如上一世那般,九妹不接他的茬。
「三姐姐自己的錢財,愿意給誰就給誰。六哥哥張口就要,和街上的那些乞丐有什麼分別?」
「你好歹是個皇子,要點臉……」
說到「乞丐」二字,她甚至用帕子捂了捂口鼻。
嫌棄的表情顯而易見。
被懟了,宋晏川也不惱,只笑瞇瞇地望著我。
「三姐姐,你說呢?」
如上一世一般的場景,令我心中微寒。
看了一眼他唇角貌似溫良的笑,我收回視線,懶懶往桌上一靠,端起酒杯。
一盞飲盡,視線落在賀衍幾人離開的方向,才緩緩勾唇:
「六弟,你平日不是最瞧不上我商人銅臭嗎?」
「九妹說得不錯,給自己留點臉。」
09
上一世,殺我的人的確是賀衍。
一杯加了迷藥的酒,令我動彈不得。
再一把火燒了我的寢殿。
我的確親眼看見賀衍放火,也親眼瞧見他逃入九妹府中。
但他是東隅送來的獸人。
在大云,充其量是個奴隸。
一個奴隸,即便當真心儀九妹,心儀到恨不得殺我換主。
若無人授意,根本不可能有動手的膽子。
否則,也不會在我府中安分守己三年。
他確實受人指使。
那場大火中,我意識消散之際,親眼瞧見他沖入九妹府中。
瞧見他主動露出獸耳和尾巴剖白心意,跪下求九妹重新與他締結契約。
可九妹聽聞我死了。
連問都不問,就一劍刺穿他的肺腑,甚至紅了眼睛。
「背主的東西!你與三姐姐結了契,就拼了命護著她!怎敢獨自逃命?」
「三姐姐沒了,你也該死!」
她命人將賀衍綁了,親手將他的肉一片片剜下。
凌遲之刑下,賀衍終于招了。
「是六殿下……」
「六殿下想讓三殿下死,得到三殿下手中的市舶司……」
「可他不敢動手,便讓東隅給我傳信,用我爹娘性命要挾,承諾事成之后放我離開大云……」
「可我不想離開,九殿下,我心儀你……」
……
上一世,宋晏川應當查到了我給二皇兄送錢,才辦的那場馬球會。
馬球會上,他如今日一般話里有話指責我偏心,開口討錢。
甚至被我拒絕后,也如此刻一般陰陽怪氣。
「哎,我是沒這個福氣嘍。」
然后訕訕走遠。
而這一次,我不過讓人透露些風聲。
他便迫不及待辦了這場圍獵。
想來被我拒絕,他應該還會找上沈槐安。
只是這次,應當不會遂了他心愿……
看著宋晏川與東隅使臣談笑的背影,我微斂了眸子,輕笑著問九妹:
「九妹,你要錢嗎?姐姐給你。」
九妹有些意外,卻搖頭笑著拒絕:
「我要錢做什麼?還是你留著用吧,我可不稀罕那玩意兒……」
料到她會這麼回答,我并不意外。
只是用手帕掩唇,湊近她耳邊:「你不是想當女帝嗎?」
「你在春來城養的那三十萬私軍,不用錢?」
10
隱藏多年的秘密被我這驟然戳破。
九妹神情大駭。
但僅僅一瞬,便恢復鎮定,驚疑不定朝我望來。
她壓低聲音:「三姐姐,這玩笑可不好笑。」
我卻笑笑,不置可否:
「不急,你慢慢考慮,若需要盡管來尋我。」
「只要你想,姐姐我定然幫你。」
父皇子嗣不豐富。
誕下的皇子公主們,早夭的早夭,病逝的病逝。
余下的這幾個,二皇兄心善卻懦弱,是個連殺雞都不敢殺的人,出了名的心慈手軟。
五弟脾氣直,是個脾氣一點就爆的莽夫。
而六弟宋晏川,野心勃勃卻睚眥必報,一心弄權,實實在在小人一個。
唯獨九妹妹宋靜瑤,雖說狠是狠了些,但還有些雄心壯志。
她母親出身將門,祖父曾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將軍。
父皇昏庸,越老猜疑心越重。
對九妹妹與她的母族明寵暗防備。
即便東隅、南詔幾個小國在邊境蹦跶,他也不放任不管。
一心想著緊緊捏住兵權。
上一世,我性子懶散,不愛走動。
除了二皇兄,同幾個兄妹并不親近。
九妹與鎮國公在春來城秘密養私兵,也是上一世我死后才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