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麼樣?
我只想稱心如意地活著。
只想淑妃和她的驚霜安安穩穩地在宮外活著。
明明答應了我的,怎麼就不能做到呢?
明明我不想要的,怎麼又偏偏塞給我呢。
想說的話太多,爭先恐后地反而堵住了喉嚨,我失了好好說話的欲望。
我輕聲道:「陛下,您在心疼賢妃嗎?可穢亂宮廷,就該當處死,淑妃如此,賢妃也該如此,誰都不能例外,不是嗎?」
那個荷包懸在我手中,橫亙在我與楚珩之間。
他紅了眼眸,雙手掐住我的脖子。
「林蘿芙,遲早有一日,我讓你死在我手中!」
我的脖子很疼,喉嚨快要被擠斷了,腦子越來越暈乎。
那一刻,我毫不懷疑楚珩想殺了我。
可他終究松開手,面色鐵青地轉身大步離去。
而我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一條差點兒脫水的魚。
明明胸口疼得要死,可我望著楚珩的背影,感受到了一種算計的快樂。
原來算計人成功,而他拿我毫無辦法的感覺這麼爽。
我忍不住低笑出聲,又忍不住淚流滿面。
過去的林蘿芙終究不見了,如今活著的只有后宮中殺人不見血的良妃。
23
這一夜,我睡不著。
月滿中天時,聽到門外輕輕的鷓鴣聲,我打開窗戶,一個人矯健地躍了進來。
僅憑身影,我就認出來,這是蕭硯。
他身姿筆直,宛若青松,站在那里,便氣勢十足。
他說:「良妃,你找我。」
我披衣下床,光著腳,輕走幾步,站在他面前。
月光照在我臉上,我想,我此刻一定蒼白得像一個勾魂的女鬼。
我輕聲道:「王爺,不是我找您,而是……我想您。
」
「良妃,不得胡說。」蕭硯喉頭滾動,眸色忽然凌厲。
若非我從那麼多人的心聲里聽出來他喜歡我,恐怕要被他嚇到。
可我不怕他。
我想戲里勾人的妖精該是什麼樣?
我手指輕輕觸上蕭硯的嘴唇。
「攝政王,再送我一份禮物可好?你能不能親親我……」
話音剛落,蕭硯眼眸中爆發銳利的光,他捏住我手腕,一字一句,冰冷中難掩欲望。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我在勾引他呀!
我退開一步,衣衫從身上滑落,光潔的肩膀在月光映照下瑩潤雪白。
蕭硯伸手明明想要接住我掉落的衣衫,最終卻撫上我的肩膀。
他冷冷道:「你非要如此?」
我笑笑,并不說話,而是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吻上他的唇。
我點燃了火,而他自己燒得很旺。
他漸漸變得急躁,狠狠地將我的唇按壓在他唇間。
模模糊糊,我聽到他說「你別后悔」。
我笑了。
一入深宮深似海,從此蕭郎是枕邊人。
「王爺,我永不后悔呢。」
浮浮沉沉間,我和他糾纏在一起,仿若一艘漂蕩的小船,亦如我的人生一般起起落落。
后來,我迷糊睡去,聽到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說「等我」。
我胡亂應了一聲,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手邊放著一瓶避子丸:【連服七日可避子三月。】
是個好東西。
若早出現該多好,可惜我現在用不到了。
我等了楚珩三天。
這三天里,我命人請來了欽天監的監正,他擅觀天象,聽聞也擅相術。
我請他看我命中可有子嗣?
他目光在我面上看了又看,又問了我的生辰八字,掐算良久,又細細地占卜一番。
最終,他遲疑道:「娘娘命中有兩子一女,但不知為何,子女宮光澤暗淡,只怕有變數。」
「當真?」
「卦象如此,微臣不敢胡言亂語。」
他說得鄭重,我聽得歡喜。
待他出去后,我放肆地大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這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嗎?
原本我該有五子,但現在是兩子一女。
我還會有一個女兒。
我打開窗戶,清冽的風吹了進來,洗刷著我身軀里的污穢和懊惱。
我輕聲道:「幫我去請陛下。」
楚珩來了。
我給了臺階,他便接著。
他看著我,目光幾分憐憫:「朕已知你的委屈,朕向你保證,從今后一定會護著你和朕的孩兒。」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
我想了又想,想明白了,他允許欽天監監正進宮,自然會叫他去問話,大概聽說了監正說我子女宮暗淡的事,他以為我是在為那兩個去世的孩子傷心。
我的確傷心,但也為他們高興。
像我這樣無用的娘親,不要也罷。
我依偎在楚珩的懷里,輕聲道:「陛下,我沒有和您喝過交杯酒,既然您這一世只要我一個,便請您賜臣妾一個婚儀,可好?」
楚珩應了。
能讓我高興的,他從不吝嗇。
但身外之物和利益之爭比起來,永遠都是那麼淺薄渺小。
這一日,整個宮廷都行動了起來。
我的宮殿被人裝飾上了紅色的喜綢,到處張燈結彩,迎門的曲尺屏風上貼著金色西字,喜床上是大紅的龍鳳被,墻上掛著雙喜百子圖,龍紋帳,琉璃燈,一切都比照著正妻的規格。
皇后大概會被氣死吧。
身邊的宮女為了討好我,笑道:「聽聞皇后娘娘的宮里又換了些茶盞,近來那邊的茶具換得著實太勤快了些。
」
我唇角微勾。
聽聞賢妃日日在冷宮中咒罵我,而皇后求見楚珩,卻被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