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里的木桶不斷晃動著,向外溢出水來。
晏子臻又落下一顆白子,淡淡道:「若是這桶里的水再灑出來,今日晚膳也別用了。」
我一聽,心里一陣委屈。氣的直接把桶放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太子殿下,奴家好歹是個花魁,你卻讓我干這些粗活!」
我直接坐在他對面,故意輕輕撩撥著薄衫,擦了擦額角上沁出來汗。
然而晏子臻似乎看到我這樣,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不過立刻消失了,我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
晏子臻為我倒了杯熱茶。
「你干嘛,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再去提那勞什子水桶了。」
我看著這他這樣,心里很是別扭,故意跟他唱反調。
「喝茶,消火。」
我心里有些小竊喜,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故作不屑地輕哼一聲,拿過茶盞一飲而盡,苦味在舌苔上漫開。
晏子臻到底是怎麼忍受得了這麼苦的茶的!
「氣消完了就繼續練。」
我剛消氣,就被他這一句話又激起火來,重重地放下茶盞,撩起裙擺轉身就想走。
結果他一把將我拽住,微怒地皺著眉頭,聲音低沉。
「不聽話了?」
我剛想掙扎,然而渾身都麻木酸疼,栽了個跟頭,直直地又摔進了晏子臻懷里。
晏子臻也是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我會這麼突然。
我緊貼在他的胸膛,看著他眼神逐漸變得熾熱深邃,呼吸粗重,心臟劇烈地跳動聲就在我的耳畔回旋。
我看著他的模樣,咽了咽口水,心里竟然有些甜絲絲的,但是又極力抗拒著這種感覺。
不,不可以動心,他是我的仇人,只是為了利用我。
就在他要控制不住吻上來時,我狠狠推開了他。
「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奴家只是個青樓女子,不想臟了殿下。」
我惡狠狠地說著冰冷的話,然后落荒而逃,然而緊張的心跳久久未歇,卻還泛著點苦澀。
殿下,你的一時興起,卻要拒霜說服自己不對你動心,好久好久……
第6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6
第二日,我在太子書房的桌上,瞧見了一副字,是當年他教我寫的,我輕輕撫摸著那些稚嫩的筆跡,輕輕感嘆著,莫名覺得有些物是人非。
那時候,我坐在庭院中練字,然而不管寫的多認真,都歪歪扭扭地,像是爬蟲。
「怎麼這麼難。」
我的爹娘都是最普通的莊稼人,也不識幾個大字。更別說琴棋詩畫了,對于我們來說,這些都是有錢人的奢侈。
晏子臻卻走到我身邊,將揉皺了的紙平鋪開來,從背后握住我拿著筆的手,手撐著桌子,一筆一劃認真教我寫字。
雖然他離我的身體還有些距離,但是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抬頭就能對上他的呼吸。
我握著筆的手緊張地有些顫抖,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忍不住想離他更近。
這樣算不算,讓太子殿下為我彎腰了。
就在我一時間內心充斥著各種混亂的想法時,他握著筆的手一頓,低頭呼吸噴灑在我的頭頂,語氣有些不悅。
「寫字要專心,不可心神不寧。」
我慌亂地點點頭,平復著情緒,沒敢抬頭看他,跟著他的筆畫,一點一點記住每一個橫豎撇捺。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橋,滿樓紅袖招。
」
雖然我不懂這幾句詩的意思,但是樣子好看,還是跟晏子臻一起寫的,我便喜歡。
就在我欣賞的時候,幾聲犬吠打破這片刻的安寧。
當年和惡犬爭食的記憶,一下子翻涌出來。我嚇的顫著手一下扔掉了筆,那副字也被墨水毀了,我緊緊抱著晏子臻的脖頸,忍不住地哽咽。
他愣了一下以后,輕輕地撫摸我的腦袋。
「別怕,我在。」
他將那只小狗帶到我的身前,溫柔地拉著我的手,帶著我輕輕撫摸小狗的柔軟的毛發。
我看著他朝我歡快地搖尾巴,往我懷里鉆的模樣,心里漸漸安定了些。
「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嗯,它性格溫順,送你了。」
他語氣淡淡,好像并不在意一般,只是隨手將小狗送給我,有些別扭地自顧自收拾起筆墨來。但是他府里從來沒有小狗,他這樣的人,自身不保,怎麼可能再有心思養小狗呢。
想到此處,我心里有些開心。努力克制著上揚的嘴角,也沒有拆穿他。
「那我就叫它小白好了,謝謝殿下!」
小白蹭了蹭我的掌心,開心地將肚皮翻了出來,任我揉捏。
他看著我,面上也有了些溫柔。
「喜歡就好。」
冰山消融,是數不盡的人間風月。
我的心也有些融化,小時候村里總有些親人的小狗,我曾經也是很喜歡的。
只是后來……
「怎麼了?不喜歡?」
晏子臻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低落,有些在意地湊近了些問了一句。
我一愣,沒想到他竟然能立刻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我壓下心頭的難過,努力朝他揚起了一個笑臉。
「沒有,很喜歡,只是想到了過去的事。
」
他微微頓住,然后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聲道。
「沒事,以后有我。」
我呆呆地看著他,心底仿佛有什麼情緒就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