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場面突然多了一人。
我死死盯著走入院中的司空弩。
一時間滿腔的恨意,失望,心傷,交纏在一塊兒,從心底叫囂著涌上來。
我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嘶吼著叫他滾,他沉默地滾了。
之后我在小院修養了半年之久。
遺憾的是毒依舊殘存在體內,瞧著與常人無異,實則得月月吃藥壓著。
練了十幾年的武功也廢了,輕功是我目前唯一能施展的功法。
從前「嗖嗖嗖」就能躍上枝頭。
現在啊,得「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才能到達原來的一半高度。
后來我被調去情報處,謀了個閑職。
春靄閣不過是候月門下最低等級的情報點。
清閑,賺的錢還多。
挺好的。
我也就在這里混吃等死了。
大約兩年前吧,我毒發開始嘔血,頻率從三月一次上升到一月一次。
給我嘔的,癸水都沒剩幾滴了。
再配不出解藥,我就真該去見閻王爺了。
14
「什麼?!你要去見閻王爺了?!」
一個水藍色的身影蹬蹬蹬沖進屋,哭倒在我身上:「本郡主不許你這麼早去死!」
她哭得悲切,房里籠上一層悲慟。
元宿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蹭」地起身,一把揪住郡主衣領,提小雞崽似的拖著她:「走,跟我去宮里求藥。」
他此番毫無風度的舉動驚呆了眾人。
我以為郡主會鬧脾氣,誰知她聽完元宿的話后小臉頓時有了光彩:「對對對!走走走!」
說著就反手扯著元宿的袖子,拉著他急吼吼地離開了。
……真是瘋一般的女子,我攔都來不及攔。
這千年血參,天山雪蓮,和龍涎香都是頂頂稀有的藥材。
皇宮的藥材庫里是有,然后呢。
沒然后。
我不過一介草民,憑什麼用這麼珍貴的藥?
求不來的。
白費力氣罷。
15
元宿有三天沒來了。
為啥?
這呆子擱金鑾殿前跪了三天!!!
郡主也有三天沒出現了。
為啥?
這甜呆瓜擱母妃的寢殿哭了三天!!!
元宿這邊,由于他為人良善正直,在宮里結了不少善緣,這些同僚紛紛站出來幫他求情。
郡主呢是朵交際花,自己鬧也就算了,攛掇小姐妹們一起鬧。
在他們的共同努力(造孽)下,皇帝妥協了,差人從藥材庫拿來了血參。
天山雪蓮是元宿姐姐得知我當年救過她兒子后,主動給的。
龍涎香也要來了。
司空弩去要的。
以候月門無償守衛皇宮十年為條件換來的。
厲害了。
還真被他們給湊齊了。
太好啦,我不用死啦!
16
解藥一共得吃半月,每天一副。
元宿天天下了朝就來春靄閣給我煎藥。
小凳子一坐,守著煎藥的爐子,對著師傅友人標注的詳細煎藥時間,蒲扇一扇就是半柱香。
我說讓別人煎。
他說他不放心讓別人來。
我說那我坐邊上陪你。
他不贊同地搖頭:「你在房里舒舒服服待著等我便是。」
六月底了,天熱,廚房更熱,煎藥又熏的慌。
他不忍心我受一丁點兒苦。
可他自己呢。
熱的滿頭汗,熏的咳嗽連連。
我也心疼啊。
「心疼你就告訴他啊!沒長嘴還是怎麼!」
「……」
夕霏現在的膽是越來越肥了,學會頂嘴了還!
好吧,我不占理。
我敢怒不敢言。
都說了我不擅長感情上的事嘛!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一對上元宿的臉。
我這嘴喲,就粘住了。
羞于啟齒。
夕霏恨鐵不成鋼地翹起蘭花指,一字一頓地吐槽道:「慫,包。」
「……」
她罵的好難聽啊!
17
元宿為了給我補身子,花重金請了個在御膳房呆過的廚師。
每日下了朝便來春靄閣接我去他府里。
他本打算直接把廚師請到春靄閣的。
奈何我們這的廚房太小了,廚師嫌棄,說地方小影響他發揮。
別說,他廚藝的確了得。
美味到我用上了全部忍耐力,才沒有連盤子一塊舔咯。
經常吃完飯就撐的癱在椅子上不愿動彈了。
日漸圓潤。
我摸著肚子上多出來的一層肉,說什麼也不肯吃那麼多了。
元宿端著碗哄我:「再吃一點嘛。」
我咽了咽口水,堅決扭頭:「不吃了,胖了就不好看了。」
「瞎說。」他沉聲十分認真地反駁,「哪兒胖了?哪兒不好看了?在我眼里,湛湛怎麼樣都好看。」
窗外的光打在他臉上,他的眼睛燦若星辰。
我悄然紅了臉,心里甜到冒泡。
羞答答垂下眼瞼:「喔……」
曖昧的氣氛開始發酵。
「湛湛。」
「啊?」
元宿放下碗,挪動椅子坐近了些。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不管你什麼樣子都喜歡。」
救命。
怎麼有人吃飯吃著吃著,毫無征兆表白的啊?
好歹給我個心理準備啊啊啊!
「所以……」元宿輕輕捧起我的臉,「你愿意給我個機會,跟我試試嗎?」
我的手心冒了汗,心慌意亂之下說了句胡話:「哪方面的試試?」
此話一出,空氣都凝滯了。
我自知說錯了話,瘋狂找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說……」
元宿的眸光幽深了幾分,直勾勾地盯著我。
愛意的浪潮在翻涌。
他湊近:「我都可以。」
…………
古人云酒足飯飽思暖欲。
誠不欺我也。
18
我竟不知元宿的性子這般急。
次日便請了官媒人,拎著活雁上門提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