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閉了嘴。
深呼吸一次,調整好狀態后再度開口。
「嗝」
服了。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這種綿延不絕還憋不住的嗝啊?
我死死捂住嘴,咬了咬下唇。
直覺丟臉。
尤其當聽見元宿抑制不住的輕笑聲時,簡直窘得想跳窗。
我生了自己的氣,低頭鼓著腮幫子悶悶不樂。
直到元宿笑意盈盈的臉撞入眼中。
他手撐膝蓋,俯身探著頭,雙眸清亮:「湛湛真可愛。」
若這話出自他人之口,我定會一拳打爆對方的頭。
然而元宿夸得懇切,面上不加掩飾地寫著「我好喜歡你」,直白地叫人難以招架。
我慌里慌張推開他的臉:「可愛個屁屁。」
同手同腳往房里走:「睡了,勿擾。」
他的笑聲在我身后蕩漾開來:「好,湛湛晚安。」
我大力合上房門,抬手給了自己腦門一下。
要你喝這麼多酒,要你喝這麼多酒!
這下更心更亂了!
10
元宿開始頻繁出入春靄閣。
從來不進煙花柳巷不近女色的大理寺少卿,喜歡上花樓老板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
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光彩的事。
偏生元宿不以為意,對那些不解且鄙夷的目光視而不見,得了閑就往我這趕。
我一邊看到他止不住開心,一邊板著臉兇他:「滾滾滾,本姑娘不喜歡狗皮膏藥。」
他這般清風無塵的人物,就該立在高高的神壇上,與之相匹配的女子攜手一生。
而不是在我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狗皮膏藥」這個詞傷到了元宿。
他焉頭巴腦背影蕭索地離去,次日又不屈不撓地來了。
時間久了,他便免疫了。
全程微笑著聽我一通說,待我說完遞上一杯晾到恰到好處的溫水:「來,潤潤嗓子。
」
「……」
拳頭落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這樣執著,連一向視男人如糞土的夕霏都跑來勸我:「閣主你就別傲嬌了,從了元公子吧。」
「誰傲嬌了?!」我使勁戳了下她美麗的臉龐,忿忿道,「收了他的錢就可勁幫他說話是吧!」
夕霏把頭搖成波浪鼓:「非也非也。」
她膽大包天地拿手指戳了回來:「他喜歡你,你喜歡他,兩情相悅,何樂而不為呢?」
我幽幽扭過頭:「誰喜歡他了?」
夕霏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會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吧?」
「……」
「拜托,你可是曾經榮獲『老尼姑』外號的女人誒。」
「花兀跟你搭檔那麼多年,靠近你的次數多一點都要挨揍,元公子天天來煩你,也不見你真的生氣。」
「他朝中有事沒來的那天,你的臉色,都跟后門那條臭水溝有的一拼了。」
「……」
我往她嘴里塞了顆銀子:「閉嘴。」
夕霏銜著銀子扭著柳腰,腳下生風地走了。
我嘆息著嘬了口杯中的酒。
嘖。
我有表現的這麼明顯麼?
11
這日,元宿前腳剛到,郡主后腳就跟來了。
她今兒穿了件淡綠色的齊胸襦裙,外頭披了件桃紅色外裳。秀發散下來一半,另一半盤著俏皮的雙平髻,髻上別了一圈黃蕊粉花的流蘇發飾。
叮叮鐺鐺的,少女的氣息撲面而來。
加上她又是杏圓眼,整個人瞧著古靈精怪的。
但是前頭說過了,這姑娘是個呆瓜。
雙手叉腰嘴撅老高地闖進春靄閣,左右轉動她叮叮鐺鐺的頭。
倏然頓住,目光如電地射向正在招呼客人的夕霏。
跟只要跟人干架的大鵝似的,昂首挺胸怒氣沖沖地搗腿跑過去。
嘿,沒剎住車。
恰好夕霏聽見腳步聲轉過身,郡主直直撞進她懷里,腦門兒和夕霏的唇來了個親密接觸。
大紅色的唇形口脂印在她的腦門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這時,呆瓜二號出現了。
元宿的小廝匆匆趕來,跑出了殘影。
欲上前把雙目瞪溜圓兒,被親傻掉的郡主拉走。
不知絆到了誰的腳,「哎喲」一下飛了出去。
呆瓜二號壓著呆瓜一號,呆瓜一號壓著夕霏。
當了墊背的夕霏被倆人壓的直翻白眼兒:「謀殺呢?!」
我和元宿憋著笑,各自將他們扶起來。
我用半錠銀子平息了夕霏的怒火,哄她繼續招待客人去了。
摔一跤就得了這麼銀子,她轉怒為喜。
走前心情大好地用帕子幫郡主拭去了額前的印子:「寶貝兒,下次可得小心點,別再摔著了。」
等她擦完,郡主的臉已經比她身上的桃紅色衣服還紅了,扭捏捏捏地道了聲謝謝。
這麼一鬧,她先前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
毛都不剩了。
有氣無力地掃我一眼:「你就是湛湛?」
我的嘴角尚未完全放下去,害怕開口會直接笑出聲,忍了忍,從鼻腔發出一聲「嗯」。
郡主又掃我一眼:「你倒是挺高冷。」
她肩膀一垮,小臉皺皺巴巴地擠出兩滴豆大的淚:「你這會兒肯定在心里笑話我,嗚……」好丟臉。」
她個頭嬌小,又生得水靈。
這一哭,哭得我心都化了。
上前擦去她的小珍珠:「沒有沒有,你很可愛,真的。」
我舉起三根手指:「說謊我就天打雷劈。」
郡主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
水汪汪的大眼睛直不愣登地睨著我,訥訥出聲:「你長得,還怪漂亮的。
」
嘿喲。
嘴甜的小呆瓜誰能不喜歡呢?
我心花怒放地捏捏她的臉蛋,笑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