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看完我母親我就走。」
我去看我母親時,她正在喝酒。她自我父親去世后,便整日沉迷于喝酒。我說了無數次,一次都不聽。
好好一該乘風破浪的四十歲大姐,非要將自己擺爛成七十歲等死老嫗。
見到我,慌了一瞬,想將手里的酒杯藏起來,卻打翻了桌上的酒壇。
我摁住她想收拾的手,喚她,「娘。」
她淚眼婆娑,「阿悅……」
我打斷她,「別哭,別裝,還藏了多少酒,全部交出來!」
她:「……」
她把眼角上剛沾上去的酒水一抹,換了張晚娘面孔,「別人家女兒都是要什麼給什麼,我家女兒竟然還管我喝酒,不活……」
我在她發橫之前,打斷她,「你女兒現在還一無所有了,西北三十萬兵權已經被朝廷收回去了。」
她:「……」
她愣了一下,不橫了。
須臾,毫無誠意地安慰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安慰著安慰著,想起了什麼,驚問:「所以,你于天水幫沒有用處了。」
我點頭。
她:「所以,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我又點頭。
她:「所以,那我們不是完犢子了。」
我再點頭。
她趕忙將桌上還沒有打翻的酒灌了幾大口。
我:「?」
她:「先喝壇酒壓壓驚。」
我:「……」
她喝完酒,酒精中毒似的,一臉開心:「那以后我娘倆不就是想干嘛去就干嘛去,再也不用管西北這爛攤子了。甚好甚好。」
我是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歡西北,準確地說是,不喜歡我做西北靜安侯,也痛恨詭譎的朝廷。
但當年為了我父親的尸體能回來,只得同意來天水幫做人質。
同意我繼承了西北靜安侯的位置。
可她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在天水幫的地盤,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她是不是高興早了?!
事實又證明,我娘確實高興早了。
我剛從她的院子里出來,燕九夜兵臨天水幫剿匪。
徐長風氣急敗壞,他認為燕九夜是來追殺我的。
所以,將我推了出去。
對著寨子外的燕九夜道:「王爺,蘇侯爺我還給你。」
燕九夜笑了笑,又從袖子里掏啊掏,掏出曾給我看過的、我跟徐長風一起殺三個將領的證據:「官匪勾結,殺朝廷命官,為惡西北一帶。所以,你跟蘇穗悅的命,本王都要。」
我:「……」
徐長風:「……」
徐長風病急亂投醫似的,吼:「侯爺好歹跟你夫妻,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附和:「對啊,幾個月前,你還叫本侯愛妃呢!」
燕九夜:「……」
燕九夜蹙眉,約莫是懶得聽我倆掰扯了,從身邊的死士手里接過弓弩,對準了我跟徐長風。
徐長風再次病急亂投醫,將我往自己身前一拉,打算讓我先死,又吼:「王爺,即使你不顧及夫妻情誼,蘇老侯爺曾鎮守西北三十余年,蘇侯爺也鎮守了西北六年,你就這麼殺了,就不怕萬人唾罵嗎?」
燕九夜頓了頓,約莫是覺得他說得對。
于是,又將弓弩還給了身邊的死士。
道:「換個威力更大點的,再往箭頭上澆點油,點把火。今兒,把整個天水山給本王一起點了。」
徐長風:「!」
我:「……」
狠還是燕九夜狠。
這話音才落,他真從死士手里接過一把威力更大的、箭頭澆了油、著著火的弓弩,射了過來。
徐長風見勢不對,當機立斷關了寨門。
召集數千號兄弟自地道撤離,邊撤離邊罵我:「蘇穗悅,你他娘都嫁了個什麼倒霉夫君,行事這般狠絕。
」
「就他這樣狠絕的性格,做什麼王爺,做個山匪不香嗎?」
我:「……」
我:「大概是做個皇家山匪比較受法律保護吧。」
徐長風:「……」
徐長風就這種情況下,竟然還疑心我跟燕九夜是一伙的,逃跑都不忘帶上我跟我娘一起。
哦,還讓人將我跟我娘一起看起來了。
當然,我更愿意想得美好一點,他是覺得我還能繼續坐穩西北靜安侯的位置。
然,這份美好的想象在出地道口的時候,被粉碎了。
燕九夜的人堵在地道出口。
徐長風那瓜皮腦袋,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思維這時候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轉頭怒視我,「蘇穗悅,你竟然敢聯合燕九夜一起剿滅我,老子今兒先殺了你!」
我:「……」
你看這個鍋,它又大又圓。
我在徐長風的刀劈到我跟我娘跟前之前,一把拽過了我身邊的阿香擋在我們前面。
還將燕祈睿曾送我的匕首比到了阿香的脖子上。
徐長風的刀頓住了。
我道:「徐幫主,你這種時候竟然不相信我,就別怪我對你的愛女痛下殺手了。」
徐長風:「……」
阿香:「……」
阿香身體抖了抖,「你都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知己知彼,不敢不知。」
當年,我與徐長風談成合作,不久,阿香便入了我的軍營。若我不查,豈能安穩做了靜安侯六年多。
徐長風想知道我會不會毀約,我何嘗又不想給他遞點假消息。
故而,才將阿香提成了我的死士。
我道:「一起對付了燕九夜,然后再清算我們的帳,幫主覺得呢?」
徐長風收了刀。
但,對付燕九夜,好像是天荒夜談。
燕九夜將天水山每一條地道都摸清楚了。
幾罐油澆下來,一把火,險些將我們熏成臘肉。
三個時辰后,經過一番垂死掙扎,我與徐長風被燕九夜一起給活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