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他的眉眼,是有一兩分像太子的,縱使不是那般恍若天人,也是俊秀公子,這也是我選他做我夫君的原因之一。
我終究是個顏狗。
他向我走來,聲音不似從前一般清朗,倒是多添了幾分沙啞:「這段時間,你可好。」
我聽得出他話中的隱忍。
我知道,是我害得他空歡喜一場。
早知有今日,我又何必讓他空歡喜一場呢?
「我們最后在逛一次燈會吧。」對他,我有些愧疚。
終究是我的不是。
我給他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可我卻沒有實現這美夢的能力。
他靜靜看著我,眸色深沉,艱難的從嘴里吐出一個字:「好。」
最后在逛一次,也好。
8
我倆沿著街道慢慢的向前走,嘈雜的聲音仿佛被消音,喜慶的紅色也好似蒙了一層灰。
這段路我們雖無言,但卻走得很慢。
因為我們知道,這段路走完了,便沒有再要一起走的路了。
第一次同他逛燈會的一幕幕似走馬觀花一般的映入我的眼簾,似在做著最后的告別。
「致文哥哥,這個糖人好甜的,你真的不吃嗎?」
那年燈會,兄長帶著我和姐姐一起出來。在路上偶遇了孫致文,我知道,兄長和姐姐還要去見二皇子,至于為什麼要帶上我,我卻不知道。
兄長與孫致文也同窗多年,兩人亦是知己好友。
兄長很像父親,我感覺他比父親還要精明。
望著眼前的俊秀書生,我道:「好巧啊,致文哥哥,我們一起逛燈會吧。」
兄長蹙眉,兄長同我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眉目溫和,笑得春風和煦,可你總感覺這春風吹不到你的心底。
我知道,他和父親一樣,都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我是笨蛋,是只小雞仔。
所以,以禮侍之就好。
兄長還要去見二皇子,帶上孫致文肯定是不方便。
兄長看了我一眼,我卻不做理會:「兄長和姐姐想去放花燈,可我卻想吃糖人,不如致文哥哥陪我去吧。」
兄長看著我眨了一下眼,似在說:小丫頭,翅膀硬了,謊話隨口就來。
不過我一向是擅長裝瘋賣傻,看不懂我兄長的這份眼色。
萬一哪一天秘密泄露再懷疑是我泄密,我才不愿意去趟這趟渾水。
一瞬之前,又是春風和煦的俊朗公子:「嗯,去吧,致文兄,幫我好好看顧我這頑皮的妹妹。」
孫致文也是應承下來,那一年我才十三歲,孫致文卻已經弱冠之年,不好勾引呀。
畢竟誰會對一個小丫頭心生妄念呢。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我要想辦法搞到手,有機會,至少比和太子在一起有機會。
我竟然慶幸,慶幸一個人的災難,慶幸他不得不埋頭苦讀,慶幸他弱冠之年還未打算娶妻。
等我,在等我兩年。
便該差不多了。
「致文哥哥,這個糖人好甜的,你真的不吃嗎?」我抬頭看他,杏眸微睜,一派的天真純然。
他輕笑一聲:「你吃吧,我不喜甜食。」
「致文哥哥,有猜燈謎的哎。」
「致文哥哥,你給我贏個兔子燈吧。」
「致文哥哥,那是什麼?」
「致文哥哥......」
我現在真是像一只嘰嘰喳喳的雞崽子,手里提著他給我贏回來的兔子燈圍著他嘰嘰喳喳個不停。
我是不是太熱情了,會不會嚇跑他。
他輕笑:「你個丫頭,還想玩什麼?」
他的眉眼含笑,語氣也是那般清和。
我知道,這個人,嚇不跑了。
我說去放花燈吧,也許還能遇見兄長他們。
兄長當然他們不在那邊,我只是想和他放花燈。
「致文哥哥,有什麼愿望嗎?」
孫致文看著我說了句:「金榜提名時,洞房花燭夜。」
這貨不會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吧?
沒聽說呀。
孫致文道:「小云綺呢?」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云綺小小年紀,就想要一心人了嗎?」
「是啊,這個世間的女子太難了,只能守著一個小小的院落來等夫君一次回眸,可是小娘太多了,爹爹顧不過來啊,我想著要是爹爹每天只陪著我和我小娘該有多好。」
小娘們彼此惡斗糾纏,虛度光陰。誰不想溫柔繾綣,一個個終究是被牢籠折磨的瘋魔了。
縱使我小娘看著歲月靜好,可我知道,就算小娘躲過了那惡斗糾纏,也被宰相府的鎖鏈嘞的喘不過氣,因為爹爹舍不得他的王權富貴。
這些話我沒有說,因為孫致文也許也會三妻四妾,也要金榜題名。只讓他覺得我純真可愛便好了。
「會實現的。」他的語氣溫柔又堅定。
一幕幕溫馨的畫面慢慢消散。
路快走到盡頭了,我看到了姐姐和二皇子。
他們也看到了我們。
姐姐是故意找來的,是故意讓他看見我和孫致文見面的。
姐姐看著我有些惱,她本來是和二皇子再天字一號隔壁見面的。
姐姐想要二皇子聽到我哭著喊著對孫致文說不想嫁給二皇子,一心只有致文哥哥。
畢竟在家里我就是那樣哭喊的。
要是我能和孫致文相擁,抱頭哭訴就更好。
那時她會踹開我的房門。
她愛二皇子。
不管是出于什麼理由,這麼多年早就成了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