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實在是不想跟他來,可剛看那架勢,我若是不來,他也會讓侍衛把我架過來。
還不如我自己走呢。
岸邊。
遠遠望去,一盞盞蓮花燈順流而下,星光點點,縹緲璀璨。
高演的聲音少了幾分往日的驕縱:「他們的愿望都會是實現吧,那蓮花燈小小的,卻能把所有祝福都帶去遠方。」
我沒搭話。
他看我遲遲不搭話,提高了音量:「你說是吧!」
我看著他的臉認真的說:「飄不太遠的,前面有專門的人負責打撈。」
高演咬著后槽牙:「是嗎?一會兒我要看看誰敢打撈小爺的花燈。」
我感覺我把他氣到了。
我摸著鼻子有些心虛,不敢靠岸邊太近,怕他一腳把我蹬下去。
「你愣著干嘛,還不過來一起放花燈。」
「奧,來了。」
我雖走近了但還是站在他身側后一點的位置。
萬一真的蹬我下去呢?
他問我:「你有什麼愿望嗎?」
「希望我和小娘一生順遂。」
「那你猜我有什麼愿望。」
少年的眼神明亮,炯炯有神的看著我。
「嗯~」我假裝思考了一下,「我猜不到。」
少年粲然一笑:「與我心愛的姑娘,朝朝暮暮。」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明亮,還是少年的眼眸更加明亮。
那赤誠的模樣好像我這些年都不曾認識眼前這個少年郎。
我給少年淺淺行了個禮:「那就祝四殿下心想事成。云綺便先回去了,侍女若見我久久不歸,怕不是要擔心了。」
我轉身便想離開,可是那少年的手卻如鐵鉗一般攥住了我的手腕。我慌忙的向左右看去,幸好此處人少,燈光稀少。縱使民風開放,這般拉拉扯扯也不成體統,更何況我現在是背負婚約之人。
「殿下,放手。」我想用力甩開,可我怎是一個自幼習武的少年郎的對手。
隨著我的掙扎,少年好像又用了幾分力氣。
我被捏的生疼,不禁蹙眉。
「殿下,疼。」
少年松開手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走。」
明明受傷的是我,他還委屈上了。
「殿下,你知道的,我已有婚約。」
少年不語。
我繼續說到:「日后我便會是你的二嫂。是殿下您的母親許我的姻緣。」
殺人誅心。
你心愛的姑娘被你的母親許配給自己的親哥哥,還是最討厭的哥哥。
「前幾日,皇上的圣旨也已經送到宰相府中了,殿下,此事已定不可更改。」
少年的眼眶越來越紅:「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求父皇和母后了,可是他們不理我,我在養心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可是父皇還是下了那道圣旨。」少年的語氣有些哽咽,「我想去見你,可他們攔著我,說你病了,不能見人,我想闖進去,可是宰相他把我趕了出來。」
我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少年郎會為了我做出這些事情來。更驚訝的是,這些事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傳入到我的耳朵里。父親到底為何非要我嫁給二皇子,還做到這種程度。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府,我便趕來了,我想看看你,也想問問你。」
「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帶你走,去我的封地,好不好?」
四皇子語氣輕柔,竟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模樣。
他的嗓音像海妖一般誘惑我:「跟我走,好不好?」
「我們,朝朝暮暮。」
他又放輕了聲音:「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是很好啊,不知為何,我眼前浮現了太子那張恍若天神的臉。
我也好想朝朝暮暮啊。
可是是死罪啊,那是抗旨啊,若真的要去死,我還不如與姐姐上錯花轎嫁錯郎。
成全了她,也讓我死之前褻瀆一次神明。
可我還是怕死的。
神明也是不容褻瀆的。
至于四皇子。
這樣赤誠的少年,一定會遇見與他朝朝暮暮的姑娘。
我仰頭,眼神堅定:「不。」
我走了,背影決絕。不曾給這個少年一絲希望。
因為我知道,當海王是不道德的。
可我不知道的是,那個少年郎還是把那個承載他愿望的花燈放進了河里,他就在岸邊追著花燈走,一直追一直走,直到花燈飄到了打撈人的面前,他又重新捧起那被河水浸濕,有些殘破的花燈,緊緊的護在懷里。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思考,這個少年郎是何時動了這樣的心思。
一開始我以為,他喜歡姐姐,兩人是一對歡喜冤家。可是年歲漸長,兩人對罵越來越難聽,雖然不帶臟字,但是句句都往心窩子里扎。
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一步。
我便是知道了,這倆人只是冤家,沒有歡喜。
四皇子說不過姐姐,氣的滿紅耳赤。可下次見到,他又偏來挑釁。
最后說不過了,便來說我是個笨蛋。
一肚子惱火撒在我身上,最后把我氣紅了臉,才笑呵呵的走開。
原來是為了同我多說兩句才去先討一頓罵嗎?
7
好像想起了上學時期的那些男孩子。
往往是喜歡哪個女生就要去欺負哪個女生,來引起注意。
果然啊,男孩子真奇怪。
我對四皇子說不上喜歡,說不上討厭,我總是覺得不過是個驕縱的孩子。
可是他難道不該驕縱嗎?父親是當今圣上,母親是當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