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議論紛紛卻始終窺不得全貌。
唯有幾個內閣重臣知曉一二。
孟家與公主府的聯姻,急壞了皇后與皇后娘家。
那次踏青,原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場戲。
城郊處多深山,山中藏有幾伙劫匪。若是遇上了他們,爭執打斗中有些傷亡也是難免。
貴妃之子尚且年幼,若是趁亂做些什麼,極易得手。
事后再叫官兵前來將劫匪剿了,殺人滅口死無對證。就是貴妃追究起來,大不了推幾個替死鬼出去。
皇后千算萬算,沒算到我身邊有一支公主府的私軍。
那是先皇所賜,獨屬于我娘長公主的私軍。
皇后一黨沒想到,我娘竟將這支私軍給了我這個傻子女兒。
刺殺一開始,我手下的私軍就如神助般出現在我周圍。
太子這個蠢貨,自小被保護得太好。以至于,遇上這突然的變故慌了神。
混亂間,竟將兩位公子擋在身前,推入了劫匪的刀下。
眼見安排好的劫匪即將被悉數拿下,又惡向膽邊生,撿起地上沾血的刀,對準了他的弟弟妹妹……
此事過后,瘦麻稈皇帝罷朝半月。
聽聞是傷心過度病了。
可我卻覺得,傷心事小,惱怒是真。
自古以來的皇室,你殺我我殺你乃是常事。父子兄弟間,又有多少真情?
瘦麻稈皇帝更多的是惱,惱皇后太子沒腦子。事敗不說,連一個傻子的嘴都捂不住。
簡直就是廢物。
廢物太子被遷出東宮時,我去看了他。
彼時他已有些瘋癲。
披散著頭發蓬頭垢面,赤著腳滿皇宮跑。身后追著抓他的太監侍衛們,著實有些狼狽。
褪下珠釵華服,只著一身素衣的皇后被兩名年邁的老嬤嬤扶著,口中嘶喊著「我的皇兒」,形如枯犒,狀如惡鬼。
見到我,皇后渾身顫抖。
「不知本宮與皇兒如何得罪了郡主殿下,你竟要如此害我們!」
我粲然一笑:「不知皇后娘娘可記得,我爹死那年,朝中大臣曾上書過皇帝舅舅,要將我這個叛賊余孽斬草除根,免除后患。我記得,那些進言的大臣之首,可是皇后您爹。」
皇后一黨,看不慣我長公主府已久。
而我素來是最記仇的。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根本不傻!」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個傻子!」
廢太子被宮人捆綁住四肢,如同蛆蟲一般在地上蠕動掙扎。
皇后瘋了一般去抓那些宮人:「大膽!堂堂皇子豈容你們這些雜碎冒犯!滾!都給我滾!」
尊貴的皇后娘娘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拖拽到地上。
魏如海一腳踹在廢太子心窩上,冷聲吩咐道:「來人,還不將皇后娘娘和廢太子拖去冷宮。免得在此驚擾了郡主殿下。」
皇后掙扎著爬起來:「魏如海,你竟然……你是李錦繡的人?」
「奴是李家的人!」魏如海不緊不慢頷首,「長公主,也姓李!」
「荒唐!女子出嫁從夫,早已冠了夫姓。李錦繡是逆賊蘇秦的遺孀,生的這個傻子是逆賊蘇秦的孽種。姓蘇!而我的皇兒,我的皇兒才姓李。他才是正統皇室血脈……」
我睨了一眼地上已經被踹昏死過去的廢太子,只覺嫌棄不已。
看向癲狂的皇后,緩緩笑了。
「誰說我必須要姓蘇?
「若是我想——
「我也可以姓李。
「皇后你說,是也不是?」
——
出宮路上,我問魏如海:「大公主何時下葬?」
「欽天監已經選好了墓址,只是貴妃執意要大公主葬入皇陵,此事便一直拖著。」
我冷笑一聲:「我倒覺得距皇陵十里的西北方,是絕佳的風水寶地。」
魏如海很快反應過來,也附和道:「老奴也這麼覺得。郡主請放心,老奴定會勸解皇上,讓大公主早日入土為安。」
「嗯,該做什麼你清楚便是。」
魏如海恭敬應下。
待回到府里,迎面便飛來一根軍棍。擦過我的鬢角,狠狠砸在身后的大門之上。
「跪下!」
我娘面色沉冷地站在我面前。
我利落跪下。
挺直脊背不作辯駁。
我娘怒氣更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張保養得宜的臉此刻盛滿了怒意,竟透出無上的威壓來。
「這,就是你說的分寸?」
我的后背已經汗濕,卻還是倔強地揚起腦袋,直面她的怒火。
「娘,我已快到及笄之齡。
「所謂分寸,亦已守了十余年。
「可眼見蟻噬蟲蛀,江山將潰。
「有些事情,娘不敢不愿做的,兒來做。」
娘深深地看了我許久。
最后轉身,拂袖而去。
「你果然是他的女兒。」
丟下這一句,她再沒見過我。
只是聽聞那日大雨傾盆,長公主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將一個男寵打了個半死,扔在院外。
我在雨中將那半死的男寵撿了回來。
養在身邊,悉心照顧。
外人都傳我小小年紀竟也學著我娘養起了面首,實在是叫人震愕。
也有人猜測這男寵究竟是怎樣一個天之絕色,竟叫長公主母女先后為之傾顏。
而此時,我正溫柔地撫摸著男寵臉上深可見骨的傷疤,興奮得渾身戰栗。
娘她終于把子衿也給我了。
——
孟文俊派人來傳過好幾次書信。
無非是些污言穢語。
罵我不知廉恥豢養男寵,私德敗壞不配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