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臣夫人小聲議論:「事關郡主一生都婚姻大事,怎麼長公主殿下也如此不關心?」
另一夫人輕嗤:「如今我們的長公主殿下腦中,只有尋歡作樂。又怎會關心一個夫不合所生的傻子女兒?若不是不能生了,她早就棄了……」
我不識這兩名夫人出自何府,卻也沒叫她們的話傷了心。
我娘一直便是如此,我早就習慣。
至于這親事,如我所說,我很滿意。
瘦麻稈皇帝膝下子嗣不豐。
后宮三千佳麗,也唯兩個皇子一位公主。
大皇子乃皇后所出,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他同皇帝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是個小瘦麻稈。
委實入不了我和我娘的眼。
貴妃的二皇子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又是不太配的。
皇帝斷斷不敢給我指他兩個兒子。
至于孟子俊,膽小了些。但是學問差,不會武藝騎射,繡花枕頭一個。
翻不出什麼大浪。
倒是很合我的意。
省得同我親爹一般,太過出色,到時又生了造反的念頭,麻煩得很。
——
我與孟文俊的親事定下。
聽說他回去后便大鬧一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
說是在宴上顏面盡失,又要娶我這個不好惹的傻子,覺得人生無望。
我聽聞后只覺無辜。
我可沒說過他半分不好,貶低他的是皇帝,給我們賜婚的也是皇帝。
有本事,他像我爹一樣,造他的反抗議去啊。
自宮中回來后,我娘就將我禁閉在府中不得外出。
這些年她總是這樣,喜怒無常。
我被關、被罰乃是常事,且時常毫無緣由。
過了幾日,太子來喊我一道去踏青。
這位小瘦麻稈似的太子,自小就被皇后寶貝似的養在宮中,極少與外界往來。
如今來我公主府,想必是受了我親事的刺激。
皇帝雖立了太子,但他正是壯年,貴妃又有一子一女傍身。
若是讓長公主府與孟家結了親,以后二皇子勢大,太子之位危矣。
因此皇后便迫不及待喊她寶貝兒子來與我聯絡感情了。
我去問我娘的意思。
她此刻正與新進府的男寵尋歡,聞言只深深地盯了我一會兒。
留給我幾個字:
「記得分寸。」
我斂眉應下。
欣然去赴了太子的約。
——
皇家的出行,向來是有些勞民傷財的。
太子不僅請了我,還邀了朝中重臣家的公子小姐。連聽聞風聲的貴妃,也將她一子一女送了過來。
畢竟這可是個與長公主府以及其他各府聯絡感情的好機會。
一眾宮女侍衛,下人丫鬟,浩浩蕩蕩。怕是連路邊的野花野草,都要遭了殃。
俗話說,這般皇子公主齊活的場合,適合一鍋端。
踏青路上,一伙黑衣刺客從天而降。
平日里被千寵萬寵的公子小姐們嚇得如一群瞎眼的牛。
在刺客和侍衛軍的刀口下橫沖直撞……
這日最后。
侍衛軍帶著三具尸體回了城。
行至宮門口,便聽見兩道熟悉的哭喊聲刺破這一路的肅穆死氣。
兩個婦人一路跌跌撞撞,撲倒在兩具蓋著白布的尸體上。哭得撕心裂肺,幾乎背過氣去。
而我撩開馬車的車簾,微勾起了唇角。
緩緩道:「兩位夫人看著是能生養的。一個沒了,那就趕緊回去,再生一個吧!」
哭喊聲戛然而止。
兩位婦人震驚抬頭,死死瞪著我,像是要將我啖骨食肉。
而旁人,個個神情詭異噤若寒蟬。
我心滿意足地放下車簾。
懶洋洋地吩咐:「啟程回府,折騰了一天,本郡主累了。」
直到離開我都不記得那兩位夫人是何長相,出身如何。
可,又有什麼要緊呢?
馬車外,車夫戰戰兢兢地趕車。
馬車內,掛了彩的小瘦麻稈太子縮在角落,像只受驚的鵪鶉。
對上我投過去的視線,小瘦麻稈太子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我頗為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這大夏國的皇帝是一代不如一代。
老皇帝在世時還頗有幾分手腕。可惜年老時造了太多孽,遭了報應。
出色的兒子死了個精光,最后從陰溝里扒出來個瘦麻稈當上了皇帝。
如今瘦麻稈生下來的小瘦麻稈,膽子竟連鼠都不如。
——
刺殺一事震驚朝野。
瘦麻稈皇帝震怒,令刑部和大理寺聯合徹查此事。
死去的三人中,有兩名是朝臣之子。
另一位,卻是貴妃所出的大公主。
痛失愛女,貴妃在皇帝面前哭死過去幾次。
長跪在御書房,聲淚俱下地懇求皇帝要將幕后兇手繩之以法。
皇帝自是痛心不已。
本就稀落的種,一出門就涼了一個。
刑部和大理寺辦事很是迅速,很快就查到了皇后娘家身上。
還沒等皇后喊冤,又牽扯出貴妃娘家,亦摻和了此事。
此事甚是蹊蹺。
朝堂上天天吵。
吵到兩方大臣差點大打出手。
后宮里,皇后和貴妃日日哭。
哭得瘦麻稈皇帝頭疼不已,眼見著又瘦了一圈。
很快,他又就派魏如海來接我進宮。
等我再從宮中出來時,太子被廢皇后被幽禁的消息也隨之傳出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