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手一抽出,她直視著我的眼睛,就往胡云山那邊瞟了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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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確定金夢妍能看到胡云山后,輕笑了笑:「好啊。只是這圓水床,我可不敢再睡了,金總再安排一間房給我吧。」
胡云山立馬伸手來勾我,狐尾在背后戳了戳,示意我別亂來。
隨著他狐尾輕戳,金夢妍眼角微微地抽了抽。
我轉手對著后背一撫,一把揪住胡云山的尾巴,假裝不經意地揉著腰。
朝金夢妍笑了笑道:「李隊不準我們再留在這里了,還是得先走。做法事的話,金總明天到香堂找我吧。畢竟這……這……」
我轉手指著其他的房間,瞇眼笑得見牙不見眼:「水床里面都有尸體,我們這一行收費嘛,都是按樁算的。這一具尸體多少錢,一百具尸體多少錢,肯定是不一樣的。」
以人身通,蛇身纏,引淫邪之氣,勾動本命精元,那種極致的歡愉,可不得上癮。
在這酒店睡,可登極樂,這不每天爆滿才怪。
但要想作用大,不是一個陣眼就行的,每張床下面,都得有這樣一個巫術法陣。
上百間房啊,兩三百具尸體!
金夢妍從哪找這麼多人?
怪不得分不清陰陽兩界,這酒店本身就是地獄啊。
她能看得見胡云山,那自然不用多想,就是她搞出了胡云山的巫偶!
見我滿嘴是錢的市儈嘴臉,金夢妍瞥著我身后的胡云山,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臉上卻依舊帶著優雅知性的笑意:「好的,那滿仙姑先去員工休息室吧。那里是普通床,不是水床,您放心。」
態度依舊很好,對上那張怎麼看怎麼都舒服的臉,讓人沒有半點不服氣。
大堂經理指了指李偉,讓金夢妍過去,這才轉身帶我們去員工休息室。
電梯里,我瞥著大堂經理強行抖著手去摁電梯。
呵笑了一聲,伸手擋著電梯面板,將那張總房卡晃了一下:「金沉光死了啊,那他的卡好像沒什麼用了吧。」
大堂經理手抖得更厲害了,額頭汗水直冒,卻依舊盯著那張卡,低頭不語。
有時候,人真的比鬼恐怖啊。
酒店鬧鬼,鬧來鬧去都沒有死人。
反倒死的是金沉光和那些來抓鬼的法師。
鬧鬼時,大堂經理還能說得出話,還會對著我跪拜承諾。
這會就卻噤若寒蟬,連話都不敢輕易說了。
「我先去樓上拿行李。」我見大堂經理手指抖得都快要寫出字來了,把卡收了。
摁了一下 25 樓,就將身體挪開了:「員工休息室在 3B 是吧?我拿了行李就來,你先去幫我安排一下吧。」
3B 其實就是 4 樓,因為 4 不太吉利,就避開。
也沒有 13 樓,是 12B。
一層樓很快就到了。就在我要出電梯時,大堂經理突然抬頭看著我,輕聲道:「滿仙姑有沒有想過,最先出事鬧鬼,是……是……那些鬼特意的。金總知道了,所以才出事的。」
我朝他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也就是說,金沉光并不是鬼弄死的,而是知道了什麼,被人弄死的。
重點,就在他給我的那張支票。
一切的開端,就是那個率先出現又死了的假胡云山身上。
一推開 2515 的房門,里面警戒線還在,水床里人和蛇的尸體都被拉走了,連那被劈開成兩半的巫偶也不見了。
地上除了一攤血跡,和涌出來的防腐劑,什麼都沒有了。
胡云山看著床架上的手銬,朝我輕聲道:「問過老明了,他只給我做過一個巫偶,還是十八年前。是經過我同意的,里面還有我的本命精血和護心毛。」
「你看她的時候,就一直沒挪眼,應該是認識的。」我將衣柜里的行李拿出來。
「我不知道是她。」胡云山忙摁著我的手,朝我輕聲道,「更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當初那個巫偶,就是讓她別哭了。可我沒想到,她就瘋成這樣。」
我嘆了口氣,將金沉光放我口袋的房卡和支票拿了出來。
支票上的時間是十年前,正是金熠酒店落成前的一年,而落款簽名雖是個藝術體,依稀可以看出是金夢妍的名字,而不是金沉光。
十年前,那會我十四歲吧,依稀記得當時市里出了一樁極為轟動的大案。
那會我讀初中,每天晚自習都有胡云山陪同,可每次到家,奶奶都會在家門口等著。
更甚至點上一盞引魂燈,生怕我出什麼事。
那一年的七月半,奶奶叫了一整車的紙錢出去燒,卻沒有帶我,一直到凌晨三四點才回來,坐在我床邊不停地嘆著氣。
我忍受不了這水床里的尸油異香,將行李拉出來,關上門,就在角落查出了當年的案子。
十年前,這不叫金熠酒店,叫春城酒店。
快封頂時,正是七月初盛暑。
酒店一次性結了半年的工錢,還補貼了一筆錢作餐費,讓大家好好干,早日落成。
工人高興,聚眾酗酒,還有招嫖的。
據說是太嗨了,不知道是誰用廢的木料搞了個篝火,然后整片移動板房都起了火,燒了整整一晚。
因為事故太大,整個現場都被圍了。
具體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但市火車站那邊的紅燈區,據說少了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