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當年娘娘為了尋女,親至嘉平村,桃林之下,與公主相擁痛哭。娘娘與公主舐犢情深感天動地,只不過——」
我凝著她眼睛,一字一頓:
「不知娘娘當日桃林認女,是否有人魚目混珠?」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皇后捻著佛珠的手僵住,滿眼不可置信: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上前一步:
「娘娘,并非臣女言語不敬,只是臣女日前救一女子,此女子以玉佩相贈,這玉佩與娘娘公主認親那塊一模一樣,臣女觀其容貌又詢問了她可有胎記,這才……臣女不敢擅專,特地帶此人來見皇后娘娘。」
我側過身子,一直被我擋在身后的瓊花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聽到人群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不怪她們,因為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震驚了。
這個瓊花,和前兩年過世的德昌長公主長得幾乎一般無二。
而德昌長公主,是圣上的親姐姐。
外甥像姑,不外如是。
而朝陽公主,不過是容貌上幾分像皇后,其余再無相似之處。
連皇上都曾戲言,朝陽性弱,不似朕。
而皇后則替她說話,阿嫵早年流落在外,膽小些也正常。
「哐當!」
梁嫵身后的茶盞被撞倒在地,她搖搖欲墜,無力地抓住太子的肩膀,指尖幾乎變形,一雙美目泫然欲泣。
「楊姐姐,我知道方才得罪了你,可你也不能這麼害我啊。」
她聲音帶著哭腔,聽得太子心疼不已。
「我是母后的骨肉,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離間我們呢……」
說著看向皇后,想尋求她的認同。
可惜皇后仍是直勾勾盯著瓊花,仿佛沒聽到她在說什麼。
良久,她收回眼神,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
「這件事本宮會查清楚,事關皇家血脈,絕不能混淆。」
言罷看到依在太子身上哭成一團的朝陽公主,眉心狠狠一跳,厲聲道: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都給我回宮!」
06
離園之前,我被太子攔住了去路。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聲音發沉:
「為何要給阿嫵難堪?」
我不解:「難堪?」
「殿下難道不想哪個才是你親妹妹嗎?」
他怔住,繼而煩躁地甩頭:
「自然是阿嫵,你以為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就能做公主嗎?」
我不語,心是偏的,任證據擺在跟前也是沒用的。
他似有所覺,又重重「哼」了一聲:
「就算不是又怎樣,阿嫵做了這麼多年公主,總歸是孤的妹妹。」
「而你這個未來嫂嫂,不說幫她護她,竟然還聯合外人欺負她,你就是這麼愛重我的嗎?」
我抿唇,音色冷淡:
「殿下可曾想過,公主今日提起此事,若是被傳出失身的是我,我將會為她這句話付出什麼代價?」
他凝眉:
「挽卿你怎會如此,我記得你本不是這般計較的人,阿嫵天真爛漫,向來心直口快,她也是隨口一說,并不是有意害你,再說這事兒不是解決了嗎?」
說著上下打量我,一副不耐煩:「況且我都不計較被擄走的到底是不是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神情恍惚,仿佛回到前世他站在我墳前嘆氣: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痛快得緊,可憐我的阿嫵整日愁眉不展。」
「你失去的不過是一條命,可阿嫵她失去的是笑容啊。」
種種表現,無不證明他對梁嫵情誼匪淺。
而這人,仿佛并不自知。
沒聽到我回答,他愈發憤怒:
「楊挽卿,你如此行徑,讓孤怎麼相信你能做好孤的太子妃?」
我閉了閉眼,心下厭煩:
「做不好,便不做了吧。」
他瞬間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抖著手指說不出話來。
我復又睜眼,對上他還沒回過神的雙眸,意味深長:
「我有個問題想問殿下。」
「若是娘娘查出,瓊花才是她的親骨肉,殿下當如何處置朝陽公主?」
他眼珠動了動,像是沒從方才的情緒中轉回來。
我上前一步,湊近他耳邊:
「殿下要娶她嗎?」
他渾身一顫,猛地推開我,仿佛在看什麼怪物。
很快不知想到什麼拼命地搖頭,像是什麼顛覆認知的東西在往腦子里鉆。
我裝作無意幽幽嘆氣:
「可憐的公主,混淆皇室血脈的重罪怕是要沒命的。」
「若是想活,只怕要另謀出路了……」
07
回到相府,三妹妹已經被禁足了。
沒等我發問,門口的丫鬟率先討好地開口笑:
「聽說三姑娘被劫匪擄走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在公主面前公然栽贓給大小姐,老爺氣壞了,發了好大的脾氣。」
我挑眉,爹爹果然是識時務的人,他對子女的疼愛不作假,可對楊家的未來同樣也不含糊。
三妹妹剛被送回來,他就已經了然了來龍去脈,并做出了合適的選擇。
畢竟我這個準太子妃在他眼里還是有些分量的。
只是,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我沒有去書房尋他,而是去見了三妹妹。
她跪坐在地上,臉上仍掛著淚珠,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支著下巴看了好一會,三妹妹生得好,又慣會柔弱,想來太子也是喜歡這樣的。
她看到我,面上涌出怨恨來:
「大姐姐平日里的好,原來都是裝的嗎?」
我不置可否,懶洋洋丟了方帕子扔她面前。
她狐疑地撿起,瞬間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