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回徹底安靜了。
直到我察覺黑暗里,那人躬起身子,雙肩顫動不止。
他正死死咬住胳膊,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實則哭得悲慟不已。
我用力扒開他時,他把自己咬得血肉外翻,滿額生出冷汗。
他用力抱住我,哭出了聲。
「宋漁,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你死了我怎麼辦啊?」
自這天起,宇文沉和我開始了冷戰。
宇文渲和趙平燕也不太好了。
太子殿下的慘烈赴死,換來了燕北和南朝的關系決裂,再也回不到當初。
西南也收到風聲。
西南王打出救駕的番號,召集報國義士,要北上伐燕。
所謂救駕,救的是狗皇帝趙衍。
燕帝將趙衍關入牢獄,但也陷入了困境。
他不敢在史書上,背負弒君的罪名,又決不能放過趙衍。
這時趙平燕站出來了。
她來殺。
她妝容極艷,白袍及地,出現在昏暗的牢房。
將匕首抵上趙衍的喉嚨。
「父皇,還能認得出嗎?這是我送走皇兄的那把利刃。」
趙衍嚇得腿都軟了,滿口叫著弒君弒父的話。
趙平燕毫不膽怯,單手拽著他的衣襟,大聲逼問他。
「父皇當日為何不回答皇兄的問題?他都要死了啊!」
趙衍倉皇不已,只說什麼問題,他不記得了。
「他問你!為何要害他,為何要他送死?」
趙平燕面色冷沉,疾言厲色,將趙衍嚇得跪在她面前。
「我不知道啊!你要給他報仇?」他睜大眼睛,佯裝惶恐至極,「是他們逼我的!我都是被逼無奈!」
趙平燕慢慢松開了他,笑得極其諷刺。
「你真當我要問你啊,父皇。我太了解你了,你非要鎮壓西南叛亂,而縱容燕北外侵,不就是因為你只要當皇帝,至于是大國小國,強國弱國,你無所謂。
」
趙衍早已癱軟在地。
「后來你自己被抓了,沒皇帝可做了,太子卻掌兵在外,你恐怕是氣得吐血,哪甘心讓他撿個皇位坐?所以把這太子也拉進火坑,你就還是名義上的皇帝,我說得對嗎?」
趙衍臉色驟然慘白。
趙平燕步步緊逼,他連滾帶爬,直到被堵在牢房角落。
「皇兄悟不透的事,我卻早早悟透了。父皇,我是不是很聰明?」
那天,趙衍死在了趙平燕手里。
她在殺,史官在記。
但她毫不在意。
她從里面出來時,白袍染紅,神色飛揚。
她張開雙手,問我好不好看。
我說不出話來,嚇得臉都白了。
我做不到把目光從她手上的東西移開。
趙平燕一襲紅衣,走進大殿,拿他的人頭,去換了燕帝的封賞。
燕帝明知故問:「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趙平燕笑道:「愿做太平燕,不做亂世人。」
從此燕國有了趙貴妃。
我和趙平燕同行,久久無言。
我很驚訝:「我沒想到你會走這條路。」
實話說,有點偏激。
給仇人當妾,比親手弒父還要偏激。
趙平燕盯著我,眼神怪異。
我趕緊改口:「沒事,我相信,你有你的節奏。」
她只是捏著下巴,輕輕搖頭。
「不是,我也沒想到啊。為什麼皇兄,他就捧他當皇帝,到我這里,就成貴妃了?」
我以為要徹底黑化了,合著是她玩脫了。
給我整無語了。
「廢話,你哥是男的,你是女的啊。」
男人討好男人,是換取登上高位的梯子。
女人討好男人,下場就不好說了啊。
趙平燕倒是淡定。
「問題不大,就從貴妃干起。」
宇文渲成最大受害人。
他白天像是沒事人,神情一如往常。
只是到了夜里,我常聽見有人吹笛,吹得極其難聽。
嘟——嘟——
我被吵得睡不著,獨自坐在廊下,聽宇文渲吹笛子。
他每晚吹一個時辰,聽得我磨刀霍霍。
不是他先學會吹笛子,就是我先殺了他。
他還讓我不要和宇文沉冷戰了。
「管好你自己。七天了,你就學個嘟,狗都吹得比你好。」
人睡得不好,脾氣就差。
宇文渲被我罵哭了,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宇文沉就來找我了。
他雙指揉著眉心:「你就讓著哥哥唄。人家都不要他了,他就想學個吹笛子。」
「他是失去了愛情,可我失去了睡眠啊。都怪你,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
「有的人只有個坑,你還不是住得很好?」
他還在和我冷戰,氣得轉身就走。
我趕緊扯住他的衣袖,往下鉤住他的尾指。
「阿沉,我對天發誓,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是南朝人。」
他定在原地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轉身將我攬進懷里。
「我知道你的顧慮。宋漁,總有一天,你會離開燕國。」
他低頭看我,目光真誠。
「到那時,你帶我走。我為父兄做得夠多了。往后余生,我只為你。」
我真的確定,這個人愛慘了我。
「宇文沉,我們真的要個孩子吧。」
14
趙平燕憑著冷艷的皮相和超出常人的膽識。
以及拿捏男人的本事。
很快壓倒了燕帝身邊的所有女人。
如今她一枝獨秀,連南朝皇女的境遇都好多了。
她將枕頭風吹到了極致。
燕國勢力不知不覺被吹到了宇文渲手里。
宇文渚諷刺他靠女人上位。
宇文渲頗為無奈。
這和他真沒什麼關系。
而是趙平燕已經帶飛了。
她查出當初泄密太子刺殺事件的一干人等,共七十余人,羅列名目,陸續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