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細看,但還是認出有幾位是皇帝的妃嬪。
趙平燕卻不錯眼,面無表情地飲酒。
「不只是父皇的妃嬪,還有叔伯的姬妾。」
我默默看向席上眾人。
趙平燕的叔伯兄弟,還有其他姐妹,表情都很詭異。
他們都認出來了,但無人敢反對。
燕國皇室尤不盡興,隨手拿起酒盞,砸向殿中的舞姬。
那位舞姬被砸得額頭淌血,當眾摔在地上,露出大半個光著的身子。
引來全場大笑。
那數道笑聲夾雜著污言穢語。
像是粗魯蠻橫的耳光,接連打在南朝皇室的臉上。
但當他們發現在場有一半的人沒笑,這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
室內驟然安靜,連樂聲也停下。
燕帝故作疑惑問皇帝:「這女子如此不小心,怎麼他們都不笑?」
「許是剛到燕地,還有些拘謹。」皇帝自罰三杯,拍起手掌,哈哈大笑。
他笑得可真是盡興。
完全看不出強顏歡笑的痕跡。
底下的南朝皇室就沒他演技好,稀稀拉拉,尷尷尬尬地笑了起來。
趙平燕全程沒笑,她將杯盞捏得很緊。
燕帝臉帶笑意,再問皇帝:「那這女子如何處理?」
皇帝想也沒想:「上不得臺面,拖出去殺了。」
那舞姬跪在地上,崩潰大哭,聲如悲鳴。
「陛下,救我!我是云妃啊,我為你生育兩子啊!陛下!」
無人為她求情。
我試圖從在座眾人中,找出她的兩位兒子,但無跡可尋。
大家的臉色都很相似。
倉皇發白,唯唯諾諾,只想要隱藏自己。
燕帝打量眾人神色,而后豪氣大笑。
「賜死未免可惜,我不喜歡浪費,就送去軍中吧。」
他這一道旨意下去,送去的不只是這位云妃。
而是所有生育過的皇室女眷,全部充作軍妓。
燕帝仰頭飲酒,突然發出了遺憾。
「可惜南朝的貴妃不在此,她可真是傾國傾城。」
皇帝諂媚接話道:「那是她沒有伺候兄長的福氣。」
趙平燕身子猛地一滯,死死地盯著她的父皇,眼圈紅得像要溢血。
我覆上她的手背,輕拍著安撫她。
這一刻,我反而慶幸起來,趙平燕的母妃已經自盡了。
貴妃長相妖艷,寵冠六宮,為皇帝的昏庸懦弱背了多年惡名。
直到臨死之前,世人方知她品行高潔。
而趙平燕肖似其母。
酒過半巡,皇帝代表南朝皇室,鄭重走到殿下,五體投地跪在地上。
「我趙衍愿奉燕帝為主。從此,我的子侄,就是你的子侄,我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
短短一句話,他幾乎是扯著嗓子喊的。
在這座大殿里,仍然不算大聲。
但聽在南朝人的耳里,已經足夠振聾發聵了。
氣氛也被這句話推到了高潮。
燕國皇室的混賬們,彼此相視而笑,紛紛起身。
當著南朝人的面,將公主郡主們肆意壓到身下。
我根本不敢看。
但女子的哭叫聲不絕。
她們在喊父皇、父王、哥哥、弟弟……
喊的每一聲,就對應著在場一位,頭也不敢抬的南朝男人。
趙平燕喝著酒,靜靜看。
當然也有人打她的主意。
「你就是南朝那位作風放浪的公主?不如今夜跟了本殿下?」
此人長得和宇文渲有幾分相似,但眼睛過分狹長,氣質顯得陰狠。
他自稱殿下,恐怕是燕帝長子,宇文渚。
趙平燕抬眸看他,沒有說話。
宇文渚的視線越過她,又看向了我,唇角扯出戲謔的笑意。
「你是鎮北將軍宋凜之女?你父親是個能人,不知女兒功夫如何?」
我是三年前失去雙親的。
我的爹娘,都是征戰沙場的將軍。
他們都死在了抗燕的戰場之上。
趙平燕突然拍案而起,手里抓著酒盞,狠狠擲向此人額頭。
砸得他額角鮮血如注。
「我南朝將士,忠心耿耿,馬革裹尸,也容得你侮辱?」
宇文渚疼得齜牙咧嘴,目光更加惡毒。
他氣憤地擦了一把血,將趙平燕推倒在酒案上。
杯盞掃落在地,發出咣當聲。
「賤人!你敢對我動手!我非得廢了你!」
我往后一撲,整個人伏在趙平燕身上。
我會以身相護公主。
像我爹娘守衛南朝。
7
「皇兄,這可是我的人。」
聽到這熟悉的聲線。
我擦干眼淚,轉過身來。
宇文沉居高臨下地看我,微微挑眉,朝我伸出手來。
我被他拉到了身后。
我又把趙平燕也拉起來。
宇文渚看向我們三個,卻是在問宇文沉,聲音帶著不認同。
「五弟,你不會要兩個吧?」
我這才想起,宇文渲沒來。
宇文沉愣了愣,蹙起眉頭,后退半步。
「我今天就要兩個怎麼了?我八歲就離開故土,在敵國當了十年人質,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我還被人逼著舔腳,我真的……」
宇文沉回憶起茍且偷生的往事,語氣更加悲憤至極。
他都快要把自己說哭了。
他雙手伸開,右手摟過我:「我就是要一個。」
左手摟過趙平燕:「再加一個!兩個怎麼了?你去告我的狀!去!」
我和趙平燕乖順地靠在他懷里,替他擦拭不存在的眼淚。
我擦右眼,她擦左眼。
這點活,讓我們給干得,太精細化了。
宇文渚很是無語:「我就說你一句,這麼激動干什麼?」
宇文沉平復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