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燕的身影,也輕輕僵住了。
原來太子落到他們手里了。
「公主是不怕死,但也要想想,殺了宇文沉的后果,還不是你的親人承擔?」
有了太子殿下這個軟肋,趙平燕不得不答應了宇文渲。
我們改道去燕國。
四個人,兩駕馬車,隨軍北上。
宇文沉寧死也不和趙平燕同處。
所以我和宇文沉一駕馬車。
趙平燕和宇文渲一駕馬車。
我每天要給宇文沉的傷口包扎、換藥。
他低頭看我,沒話找話。
「你什麼時候重生回來的?」
「就進宮找你那天。」
他輕「嗯」了一聲,彎了彎唇。
「這傷……是我和公主害你,你大可以記一筆。」
我突然說這句話,是因為感受到宇文沉對我太好了。
前世,我和他表白后,被趙平燕發現前,我們也有過數日恩愛時光。
但如今比起那時,宇文沉待我之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被匕首狠刺心口,都咬緊牙關,一言不吭。
可當我被趙平燕不小心刺傷,他倒是驚慌失措。
我和他隔著國仇,終究不是一路人。
宇文沉卻把這句話理解為關心。
他應是心情極好,用手輕揉我的頭發。
「沒關系,不是很疼。」他反而安慰我。
我站起來,他仍坐著。
我扶起他的肩膀,上半身靠近他,往他后背纏繞紗布。
宇文沉猝不及防對上我靠近的胸口。
他立刻避開臉去,呼吸漸沉,連著胸口起伏,傷口又裂開了。
我手一頓,后退兩步,心中慌亂。
「宇文沉,我那晚說愛慕你,只是求生之舉。」
他將頭埋得更低,突然拂開我的手,拒絕我的幫忙。
自己將手繞到身后,費力地纏弄紗布。
像是生我的氣了。
等他將傷口包扎好了,都過去了半個時辰。
他才出了聲。
「你不喜歡我?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對嗎?」
5
我并沒有心中所愛。
說實話,趙平燕對我的培養,可以說是極其嚴苛。
嚴苛到了一個男人,她都不許我睡兩遍。
她活得像我的防沉迷系統。
而且她有完整的理論支撐。
「睡第一次,是及時行樂,睡第二次,就是耽誤行樂了。那都不是愛,是你人生匆匆的過客。」
我哪有時間和人家談感情?
我這兩輩子加起來,能勉強稱之為感情的……
就是太子殿下,和眼前這位吧。
太子提過要娶我,還為此和趙平燕打架。
而宇文沉打破了我只和男人睡一回的規矩。
當然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那確實也不敢讓他知道啊。(別誤會,是怕他驕傲)
現在宇文沉懷疑我有喜歡的人。
我立刻否認:「沒有。」
他正想要抬頭,視線掃過我的腰側,目光驀地黯淡幾分。
那里佩戴著那枚雙魚玉佩。
這枚雙魚玉佩,太子從不離身。
我想等到了燕王宮,再當面還給太子。
燕國大軍帶著擄掠的南朝人,比我們更早回到燕地王宮。
宇文渲是帶著小支軍隊來營救宇文沉的,以至于讓我們和大軍錯過了。
大概過了月余,下了馬車,抬眼遠望。
秀山麗水已變成天蒼野茫。
宇文沉和我關系不冷不熱。
但是宇文渲對趙平燕的態度,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那天軍隊駐扎休息。
我一天也沒見到趙平燕。
直到傍晚,夕陽接近地平線,二人同騎一匹馬回來。
宇文渲翻身下馬,剛走出兩步,被趙平燕喊話回去。
男人沉著臉,轉身回去,抱她下來。
我躲在旁邊偷窺,自言自語道:「他倆絕對有一腿啊。」
身后響起熟悉又幽怨的聲音。
「是啊,世上總要有人有一腿的。」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宇文沉。
他近來神色懨懨,不太理我,又經常偷看我,被我發現后,幽幽嘆氣。
趙平燕建議我去求和。
因為到了燕地,只怕我還要宇文沉庇護。
我朝她瘋狂使眼色:「不是還有你嗎?你和宇文渲那天……」
趙平燕愣了一會兒,難得地正經起來。
「你誤會了。」她撩起裙子,露出腳上的傷痕。
她說那天是貴妃的七七之日。
趙平燕偷了宇文渲的馬,先去集市買祭品,再去山頂燒七。
宇文渲以為她逃跑了,找到下山的她時,二人爭執間動手,同時滾落山坡。
后來宇文渲得知真相,二人對視,沉默無言,就把她帶回來了。
她讓他抱她下馬,是因為腳被劃傷了。
我狐疑地去看趙平燕。
「首先,我毫不懷疑,你絕對是京城第一大孝子,雖然那天根本不是貴妃的七七之日;其次,不是,你故意的吧?你明知他生母卑賤,早早辭世,你這不是釣他嗎?」
趙平燕用手撐起下巴,笑得眉眼彎彎。
「釣他就釣他,我還要挑日子嗎?」
貴妃娘娘,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就行。
6
半月后,我們抵達燕地。
燕帝在大殿設鴻門宴。
宴請的是燕國皇室和南朝皇室。
細高如樹的青銅燈盞,從殿外延伸到殿內,照得燈火通明。
最高位上坐著兩個人。
除了那位年近五十的燕帝,便是我們偷逃的皇帝了。
沒錯,他都快逃過黃河了,還是被抓住了。
此刻,二人正在其樂融融地喝酒。
殿中的舞姬衣不蔽體,將胡旋舞跳得稀爛,一看就不是燕人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