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一會兒還要照顧太子,我便直接出了內寢,在隔間見了太師夫人和蕭景。
「臣婦參見太子妃殿下。」太師夫人低垂著頭,跪下行了大禮。
我看向蕭景。
卻見他皺眉看著夫人,似乎對我沒有及時攔下太師夫人的大禮很是不滿。
又或許對于我上午拒絕見他的事很是膈應,便又朝我看來,眼里滿是厭惡。
見我不吱聲,太師夫人這才后知后覺地看到兒子的失態,忙低低斥責了他一句:「跪下!」
蕭景這才不甘不愿地撩起衣袍跪下,背脊挺直,嘴唇卻抿得緊緊的。
似乎他能跪下已經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
我懶得和他計較,給太師夫人賜座,這才問她所來何事。
太師夫人本想寒暄幾句來著,見我直來直往的做派,很是有些愣神。
蕭景倒是不管不顧的,直接說出來意。
「明日便是妹妹的出嫁之日,你記得早點出宮,」頓了一下,他又道,「你雖只是個太子妃,但宮里東西金貴,你明日便多帶些送與妹妹便是。」
喲呵,一個照面就把我明日的要做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還「只是個太子妃」,聽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大周的君主呢!
太師夫人雖覺得蕭景的口氣不是太好,但也面露期待地朝我看來。
「太子體弱,本宮需照料太子,怕是沒時間!」我很是干脆地拒絕。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是誰給蕭景的底氣,在他昨日那麼重要的日子丟下我玩消失,現在還來命令我,覺得我就一定會聽他的呢?
果然,蕭景一聽我拒絕便暴跳如雷。
「張如你別給臉不要臉!」蕭景怒不可遏,「雪兒代你嫁入市井已是天大的犧牲,如今不過讓你出宮送她出嫁做臉面而已,你倒是拿起喬來了?」
「要不是雪兒中正,將這樁婚事讓于你,你以為你此時還能高床暖枕奴仆環繞?」
「哪知你不知感恩,當真是卑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蕭景話音剛落,我便收了笑意。
「掌嘴!」我抬了抬下巴。
昨日的事我正好想找個機會還回去呢,這不,他就撞上來了。
這麼好的機會送于我面前,我當然要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
幾乎在我話音剛落之際,立于一旁的內侍便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扇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
太師夫人呆住,震驚地朝我看來:「殿下!」
我卻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又輕拭了拭嘴角,這才抬手。
內侍立刻收手退下。
6
我起身,一步步走向蕭景。
「你說本宮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嗯?」
蕭景面色漲紅,憤怒得恨不得吃了我。
內侍打的那幾下自然是沒有多痛的。
他不能忍受的,是這份屈辱。
我這個一向卑賤的「張如」給他堂堂太師府公子的屈辱。
「如果我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那麼和我一母同胞的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本是太師府的嫡出小姐,只因為蕭雪的生母妄想貍貓換太子,本宮便成了一個卑賤的下人。」被惡意調換不是我的錯,如今我好不容易回來,他對我沒有絲毫的疼愛和愧疚便罷了。
還瞧不起我,反而把一個贗品當成寶,強迫我讓我給她做面子?
「你們可知,當蕭雪她高床暖枕被你們嬌寵的時候,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拉高衣袖,露出被鞭打落下的交錯傷痕。
太師夫人看了一怔。
「她蕭雪嫌棄早食不夠精致時,我日日天還未亮便需早起準備一家人的早食,若是慢了一些我那名義上的娘親便扯著我的頭發往門框上撞,哪怕我頭暈眼花最后暈死過去她也不收手。」
「在蕭雪出門奴仆環繞、享盡榮華的時候,我卻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四面漏風的墻角,雙腳早就凍得失去知覺,只盼著明日早點來,那樣我就又可以多活一天!」
聽到這里,太師夫人早已捂著嘴淚流滿面,我卻并沒有放過她。
「明明我才是太師府的小姐!而她不過是個小偷!」
「自小和太子定下婚約的是我,本該生活在太師府里群仆環繞的也該是我,甚至……」我一頓,「甚至被你們嬌寵長大的也本該是我!」
「如今,我拿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蕭雪倒是無辜了?」
「還是你們覺得她無辜,已經想好收了她當養女,明日風風光光地從太師府出嫁,給她一個十里紅妝、半世太平?」
許是被我說中心事,太師夫人目光躲閃不敢看我。
「呵,不愧是太師府!對待一個仇人之女竟然可以這般寬容,這倒是讓本宮大開眼界!」我的眼里滿是譏諷。
「你們想要寬容大度,你們去做便是,但你們不該上門來求本宮給她一個小偷做臉面!」
「你夠了!」蕭景似乎忍無可忍。
「偷走你嫡女身份的人不是雪兒,你少時受的苦楚也不是雪兒造成的!」蕭景怒極。
「反而你如今能做回太師府的小姐,能進這東宮當這太子妃,也全仰仗雪兒中正,否則她若是不說,你如今還是卑賤的婢女,哪能在我們面前耍這太子妃的威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