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說說這男人,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好嗎?」
「我看啊這讀書人的學問啊,都讀進狗肚子里了,一堆迂腐。」
二狗娘替我抱怨著。
我笑著解釋:
「無妨,我知他心里有我就好。」
二狗娘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道:「你這傻丫頭,可別到時候,人財兩空,還不如珍惜眼前人。你看我小叔子二十有余,還是孤身一人,是個實在人……」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是來說媒來了。
剛想著該如何拒絕。
樂兒就在旁邊把碗打碎了。
去撿的時候,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我忙轉身去看她,二狗娘的話頭也停了。
她哭兮兮地望著我:「阿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領著她進屋,給包扎好。
讓她就在屋里待著。
從門口出來時,二狗娘已經幫我收拾好了。
拉著我又是一通說辭。
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她走時還在喃喃道:「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我剛回房間。
樂兒就從床上湊了上來。
小心翼翼地問著:「阿姐,你和二狗娘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若是嫁人了,會不要我嫌我麻煩嗎?」
我只覺好笑,今兒個怎麼一個兩個都不正常。
「當然不會,阿姐要守著你,等著夫人老爺回來,才會嫁人。」
這話不是騙她的,我真是這樣想的,等到陶府平反。
我還了這恩情,就回家里去看看爹娘。
然后再去好好看看名山大川,好不自在快活。
想想就挺美。
阿蠻,眨著眼睛追問:「那阿姐,你這樣守著我,見不到你未來的夫君,會想他嗎?」
「自然是想的。」不知為何,我腦海中出現了小郎君俊秀的臉。
我搖搖頭,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可臉上一片滾燙,連阿蠻都叫嚷著:
「看來,阿姐對自己的未來郎君當真是喜愛得緊,臉都紅了。」
小丫頭會打趣我了,我抬手拍她腦門上。
她吃了疼,還在好奇著:「那阿姐,你未婚夫,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我照著話本子上的故事信手拈來,哄著她睡覺:「他是個會在春日里為我摘花編花晚.晚.吖環,夏日里帶我去溪間摸魚抓蝶的人。我若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盡法子摘下來給我。」
「那他對阿姐真是極好了,確實是該嫁給他。」
她聽我說完一臉認真地思索后,得出了這個結論。我附和著:「是是是,他是世間最好的男子,我只心悅他一人,誰來了我也不要。」
此刻我眼皮子打著架,只想哄著她趕緊睡下。
明日我還得起早,去收姑娘們的衣服回來繡。
「哐當」一聲。
門外響動傳來,莫不是小郎君來了?
我連忙坐起。
若真是小郎君,聽見我和樂兒說的這些胡話,怕是要羞臊死我。
我心雖這樣想著,還是伸手去開了門。
房門打開,月光下一個人都沒有。
遠處貓叫聲傳來。
我心才松了下來。
「阿姐,是兄長來了嗎?」樂兒迷糊地問道。
「野貓罷了,快睡吧。」
我轉身上床,繼續哄著樂兒。
12
今日上元佳節,街上好一番熱鬧。
樂兒被二狗帶著玩去了。
今日過節,生意自然好得不行。
連著我攤頭的兩個紅結,都變得喜慶。
晚上,我好不容易閑下來了。
坐在攤頭休息。
小郎君來了。
帶著一身風霜和酒味。
自上次一別,他已經連著數月都未曾露過面了。
許是在關外太忙了。
今日的他看起來和往日有些不同。
來了也不說話,手指撐著太陽穴閉眼蹙著眉。
想來是遇上煩心事有些醉了。
「郎君今日還是吃素面嗎?」我出聲提醒著。
他才回神過來一般。
睜開眼,水光朦朧一片。
眉眼里多了風情,像極了禍國的妖精。
我不自覺想起說書先生嘴里的香艷場景。
他不回我話。
側頭盯著我攤頭的紅結看了好一會兒:「今日家家兒郎都有紅結,獨我一人沒有。」
我撓了撓頭,犯起了難。
我知他是想家了。
可眼下也買不到紅結線了。
于是心生一計,我正準備轉身進屋。
袖子被什麼東西勾住了。
我轉頭一看,郎君食指纏著我的袖擺。
紅唇輕啟望著我:「去哪?」
我忙把袖擺扯回手中,臉發著燙;「郎君稍等。」
從針線簸箕里找出紅色的刺繡線,拿著他袖口的衣擺,一針一線地開始繡上。
他就乖巧地趴在桌上看著我。
我不敢抬頭與他對視,只覺得頭頂一陣赤熱。
小郎君手腕白皙,青色經脈在燈光照耀下,像是在勾引人的青蛇。
一分神,我就扎破了手。
血珠滴在了我繡的紅結上。
他也不惱我弄臟了他的白衣。
「你這繡工那麼差,以后你夫君若是穿你繡的衣服出門,怕是什麼衣服都是紅色血衣了。」小郎君打趣著調侃道。
「郎君莫要笑話了。我要嫁的人,自然是在他眼中知道我是多好的人。」我止了血,繼續專心縫著袖口上的紅結。
過了半晌。
見他不再打趣我,抬眸望去,他不知何時睡著了。
我不免感慨,在關外刀尖上討生活,也是不容易。
小郎君眉眼里的疲晚.晚.吖憊藏都藏不住,讓人心疼。
想著他也不過二十有一,卻早早經歷家道中落,親人隔離。
每逢佳節倍思親,現下更是睹物思人,醉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