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算著下次來帶個郎中過來。
出了大牢,樂兒還在一臉興奮,笑臉紅撲撲地掛著。
「阿姐,爹夸你縫的衣服可暖和了,手巧得很,叫我多和你學學。等下次來,我也要給他看看我繡得有多好。」
「還是算了吧,你看這荷花都被你繡成什麼樣了。」我笑著拿出剛才她在獄中遞給我的帕子在她面前晃。
她嗔怪著要來搶:「這本是給阿姐的禮物,還沒繡好,我看你哭得傷心就先拿給你擦臉了,誰知阿姐還嫌棄。」
說著一臉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我不想破壞此刻她難得的喜悅,連聲笑哄著遞還給她:「那阿姐等你繡好,再好生看個仔細。」
她接過手帕,小心地放回包里,連連點頭。
樣子乖巧得緊。
10
看望過夫人老爺后,我不免感嘆手里銀錢這樣少,實在不頂用,還是得要做點其他營生,多攢點錢,好疏通牢內的關系。
小郎君給的銀兩,我分文未動。
想著這是急錢,若是以后他有個急用,也能給他貼補些。
而且以后老爺夫人他們出來后,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如今手頭的錢雖緊,可還是要用在刀刃上,我盤了個攤子,白日賣面,旁邊就是刺繡攤子。
有人就賣面,無人時就接著做外面的晚.晚.吖縫補活計。
錢能掙得多些,也比洗衣服的活輕松些。
日子忙忙碌碌地過。
待我再見到小郎君時,我還以為看花眼了。
今日有軍隊入城,我白日里看見有個背影穿著甲胄頗像他。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就淹沒在了人海里。
晚上,院門就被叩響。
見他第一眼,我就知白日看見的是他。
他一身風塵仆仆,看來關外的生活不易。
好在身體看起來硬朗壯實了不少。
他輕車熟路地伸腿進門。
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餓了,可有什麼吃的?」
此時已是秋季。
夜深露重,他還穿著一身絲錦黑衣。
未曾佩劍。
可在月色下熠熠生輝,依舊俊朗。
但可惜,還是瘦,束腰勒得緊貼。
我聽了他的問話,就連忙去燒水。
從地里拔出種的嫩蔥,挖上一勺豬油些許醬汁淋上。
他在旁邊看著,手指輕敲著桌面。
兒時,這在我家鄉可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他吃得慢,卻也吃得香。
熬制的油香在我和他之間蔓延。
熱氣撲散在他臉上。
我看著他埋頭吃面。
睫毛濃密,撲閃著,這乖巧模樣倒是和樂兒有幾分像。
他吃面也不說話,大家少爺的規矩,在他身上體現得恰到好處。
心想他本應做個讀書的貴公子。
如今卻做了上陣殺敵守關外的走卒。
我愣神想著。
他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關外沒那麼好吃的面。」
我笑著打趣:「這不過是尋常百姓家里,煮來哄自己孩子的吃食。沒想到郎君還挺喜歡。」
聽了我說的話。
他白皙的耳根泛起淡淡紅暈。
我也沒想到他竟吃得那麼香。
忙說著:「你若是喜歡,以后你來,我就做給你吃。不過,無功不受祿。不知用這面,買郎君一字可好?」
我邊說著,邊把墨寶伺候了。
他掛著笑,看我磨墨:「那你這面,怎麼也得管一輩子,我的墨寶千金難求。」
我拍拍胸脯應聲保證:「管夠。」
我繼續說著:「面攤才開,還沒來得及張羅,小郎君隨意寫寫就好。
」
筆墨伺候好后,我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他拿起毛筆大手一揮,「面」字赫然呈現在布上。
我不懂字也能看出是大家手筆,一氣呵成。
當真字如其人,風姿卓越。
昏黃的燈光里,挺直的脊背,錚錚鐵骨。
若不是家中突變,他該是金鑾殿上談書策論的天之驕子。
讓我不免看得有些癡了。
望著字對他湊近了些,他自顧自地說著:「我的字,可未曾有隨意二字,只有隨心贈有緣人。」
聽他說這話,我面上竟出了些燥熱,他耳根子也紅了起來。
他側身輕咳幾聲:
「時候不早了,今日我先回了,明日我又要隨大軍去守關了。」
我不敢看他,輕輕點頭:
「郎君多加小心。」
至那日之后,他隔著一兩個月,就會來一次。
平安結被我從樹上拿了下來。
收進了匣子里。
我編了新的掛在門楣上,想著他一來就能看見。
那晚.晚.吖次之后他來吃面,話也不多,待的時間也不久。
偶爾有樂兒在,他還會多留會兒。
我倒是樂得輕松。
不然我和他都別扭著,有些不自在。
可我心里清楚,我是記掛著他每次出關回來的。
打心眼里盼著他來,望著他平安的。
11
晚上我和樂兒收著攤子,一旁的二狗娘,看我們忙不過來,來幫忙。
過后一臉心疼的表情看著我倆:
「喜兒妹子啊,要我說你和你妹妹兩個女子,每日這般辛苦,屋里該有個男人幫襯才是啊。」
我知她是好意提醒,可為搪塞過去,只能順著她的話說:
「二狗娘說的是,只是我家人自幼就給我結了門娃娃親,可他志向遠大,一心要考取功名后,再來娶我。
如此才一直未曾上門提親,耽誤到現在。」
我強忍笑意,說得情真意切,一臉癡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