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我緊張地打量她全身,似乎沒有受傷。
我松了口氣。
香凝盯著我,苦笑出聲:「你傻不傻,追過來做什麼?」
「你是千金小姐,我是風塵女子,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香凝越說越氣,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著我。
我卻看見她眼里閃著淚光。
「我又不是什麼好人,你不如讓我死了。」
我聽著她的話,蹙起眉頭:「你沒有害我。」
她不但沒有害我,甚至還想要代我受這一劫。
她故意借了我的釵,又與我長得神似。
「你挺聰明的,難怪太子妃嫉妒你。」
「就連我,也嫉妒過你。」
「周臨安愛你如命,太子得不到你,便拿我充數。說起來,太子妃抓我也不算錯。」
我搖搖頭:「你從沒做過對不起我和周臨安的事。」
香凝沉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太子騙你,想要你為他偷那卷軸是嗎?」
「那天 只差一步,我就拿走了。」
「可你沒有。」我定定地看著她。
「若僅僅是因為你,我不會顧慮,周臨安對我有恩。」香凝眼里浮出痛苦的神色,眼角劃過一滴淚。
「我討厭自己這張臉,不僅是因為與你相像。」
「美麗配上低賤,怎樣都是死局。我若只是個普通長相的女子,也許便不用受這些苦。」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出生便是千金小姐,從沒有受過她經歷過的苦難。
此刻說什麼都顯得有些蒼白。
「你們倆倒是能聊到一起。」太子妃從門外進來,不緊不慢坐下。
「柳夢綰,初春的湖水還沒凍醒你?」她蹲下身子,伸手理了理我鬢角的碎發。
遂用力捏住我的臉。
「我從未覬覦太子殿下。」
太子妃大笑出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是沒有,可架不住太子惦念你啊,你身邊這個妓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麼低賤,都能入了他的眼。」
她狠狠甩開我的臉,指甲劃過,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我忍著痛低下頭,沒有出聲。
「啪——」清脆的巴掌聲傳進我耳朵。
我驚訝抬頭。
太子黑著臉出現在我眼前,怒視著太子妃。
「你瘋了?誰讓你動她?」
太子妃捂著臉,不怒反笑:「殿下這麼生氣,是為了哪一個?」
18
周臨安跟在太子身后進來,看見我的傷,沖過來替我解了綁。
「你的臉……」
「沒事,」我搖搖頭,靠進他懷里。
「來人,」太子沉聲道,「太子妃身體抱恙,送回房休息。」
「太子,你別忘了,你離不了我。」太子妃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綰綰,這事我并不知情。」太子神情復雜地看向我,不經意間輕輕瞥了一眼香凝的方向。
我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香凝自太子進來,便默不作聲地縮在角落。
「周臨安,帶我回家。」我伸手摟上他的脖子,周臨安將我一把抱了起來。
路過太子時,周臨安冷冷甩下一句:「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未等太子反應,他抱著我離開。
等到走出一段距離,我靠著他輕輕問:「香凝留在那里沒事嗎?」
周臨安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你擔心她,不如擔心自己。誰叫你這麼大膽,一個人追過來?」
他在生氣。
我撇撇嘴,壯起膽子在他唇邊碰了一下:「別氣了, 我沒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難怪太傅從小不讓你出去亂溜達, 準沒好事。」
「誰說的?」我不服地反駁, 「要不是我偷偷溜出去, 能碰見你嗎?」
「能讓你偷偷惦記我這麼多年嗎?」
周臨安說不過我,徹底沒轍。
「太子答應你什麼了?」
我有些好奇。
「我把卷軸當著他的面燒了。」他的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可那是你娘的畫像啊, 你干嗎做這麼絕?」
周臨安那麼小就被送出宮,他對宸妃的記憶應該已經很模糊 了。
要不是那張畫, 恐怕他都很難記得自己母親的長相。
「我娘不愛皇帝,燒了就燒了。沒了這個, 太子也不用再猜忌我。」
「這下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了, 夫人嫌不嫌棄?」
他笑著調侃我, 似乎真的不在意。
我抱緊他,大聲說道:「不嫌棄!」
周臨安笑意更深,收了力, 抱著我平穩地向前走。
19
周臨安找了最貴的醫館給我看臉上的傷,大手一揮,給我用上了最上等的藥膏。
我爹俸祿沒幾個錢, 我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送出去, 忍不住心疼。
周臨安給我上完藥膏, 好笑地點點我的額頭:「家里有的是, 你心疼什麼?」
我裝作被他弄疼了,「嗷」了一聲, 翻身滾回床上,抱著被子躺下。
周臨安窮得只剩銀子了,我第一次意識到這點。
他知道我在裝,也沒理睬我,起身就要走。
我裹著被子從帳子里鉆出來:「香凝還沒回來嗎?」
「她早就離開了,怕你絮絮叨叨, 就沒見你。」
我失望地躺了回去, 不多時又鉆了出來:「周臨安, 我想吐。」
他皺著眉在床邊坐下, 拿著帕子放在我嘴邊。
「怎麼回事, 你偷吃什麼了?」
我眨眨眼,看著他不說話。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眼里漫上驚喜神色:「是我想的那樣嗎?我要當爹了?」
我紅著臉點點頭。
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 跟著我到處跑,好在沒出什麼事。
周臨安自從知道我有了,比起當年我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恨不得天天在家里守著我,哪也不讓我去。
我爹來看我,咂摸著嘴,搖搖頭:「你這夫君真是把你寵得沒邊了。」
我娘在一旁笑:「你以前不也這樣?恨不得把綰綰拴在家里。」
我爹瞪了我娘一眼:「那能一樣嗎, 我是她爹!」
「我是她夫君。」周臨安笑著應道,「應該的,岳丈今晚準備喝幾杯?」
我爹瞇起眼,愜意地舒了口氣:「不醉不歸。」
我看著他們, 越發慶幸當初摔的那一跤。
我是太傅之女,不同的是。
我的時運真的很好,有這樣的家人。
和周臨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