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這個名字成為了某種禁忌,據說她當場就被萬箭穿心,更有甚者,說根本就沒有柔妃這個人。
而是陛下自己得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病,對外宣稱這一戲碼罷了。
當然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就連親眼見到那晚的人都說不清楚,又何況是說書人的這些話本子?
「姑娘,一共是三十文錢。」
「好。」
「說起來,姑娘倒是跟我的一個老主顧愛吃的一樣,只是那位已經將近一年不曾來了。」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半晌,繼續往前走。
只是在茶樓老板沒看到的角落,我忽然淚流滿面。
項樂,看到了嗎。
宮墻之內吃人,但是宮墻外,依舊是有溫度的。
有人記得你,還有人記得你。
你不是草芥,你的命不是,你的一生也不是。
15
我開了一間茶坊,在離京城五十里的荒涼驛站。
從未有人知道我的模樣,從炎熱的夏到冰冷的冬,我從不拆掉面紗。
有地痞流氓見我身段好,想半夜摸過來,卻都被暗處的黑衣人盡數弄殘。
久而久之,無人敢對我不敬。
「今日這茶為何這般苦?」
我渾身一僵,說話那人似乎是覺得我的反應好玩,手指在茶桌上又敲擊了幾次。
「掌柜的,魔怔了?」
「娘、姑娘說的是,我倒點糖水過來。」
我指尖顫抖,緩慢至極的抬頭去看面前的女人。
是貴妃娘娘!不,應該說,是當今太后。
雖然她生下的是個公主。
但是朝廷之中誰人不知,這公主不僅有一個鐵血手腕的母妃,還有一個鎮守邊疆的外公?
她是板上釘釘的女皇,沒人敢反對。
或者說,那些敢反對的,都已經被處理了。
「宮中有女官的職位,你可愿去?」
「奴婢感恩姑娘當時的出手相救,但是那處,不是奴婢該待的地方。」
林妍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拒絕,她不再勸,只是一壺接著一壺的喝著這苦茶。
到了夜幕降臨,才離開。
我收拾桌子的時候, 發現她留下了一個包裹。
里面是幾塊黃金, 以及一封信。
信上只有極其簡單的一行字,說我只要后悔了, 隨時可以去找她。
我抬頭看向她走遠的地方,緩慢的笑了一下。
16(林妍視角)
我生在邊疆, 長在草原, 從小所見只有遼闊。
阿爹叫我進京的時候,我是害怕的。
是的,我從未真的害怕過什麼的,但是那夜阿爹白了的頭發, 讓我頭一次知道了害怕的滋味。
我作為他唯一的軟肋,從此被束縛在了這宮墻之中。
無數個日夜, 我只要一閉上眼,腦子就出現那望不到邊的草原。
我知道,阿爹為了我已經有了想留在京城的打算, 但是天子之下, 豈能容忍另一頭野狼?
阿爹的書信越來越少,我心里越來越焦躁, 我知道, 這是因為阿爹的信遞不進來了。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只要我坐上了最高的位置, 任何人,都無法再困住我!
只是這宮中想要動手無比艱難,我不得陛下信任,不受寵愛, 就連陛下剛開始對我的那點樂趣,都越來越少了。
我不是沒有送過女人, 但都一樣,不得圣心。
直到我看到那日闖進來的宮女, 她眼神執著又純凈,連我看了都為之一驚。
果然,她得了恩寵。
我教她手段, 親手把她變成男人最欲罷不能的樣子,調教她討好奉承。
我知道她也有她的目的,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
竟然只是為了一個太監!
陛下死在她懷里的那一刻,是否還在疑惑?
疑惑我究竟是給了他的好柔妃什麼好處,才讓她連無上的尊榮都不要, 竟然真的冒著自己要死的風險對他動手?
他怎麼會知道, 他的寵妃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太監呢?
一個他從來都看不起的太監呢?
事成之后,我一時心軟, 留下了她的命。
為了給她換一個身份,我幾乎是把那天晚上的錦衣衛全部發落了。
就當是我為了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贖罪吧。
我知道, 就算陛下不動手, 我也不會容忍那個孩子出生的。
因為天子死了, 繼承人,只能有一個。
放她走后,我時常走過那片御花園, 只是再也沒了冒冒失失又一身韌勁的宮女膽敢沖撞過來。
我確實懷孕了,只是孩子跟死了的天子沒有半點關系。
而是我跟我身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暗衛的孩子。
她不姓上官。
而是姓林,我林妍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