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守則:
1、不能和尸體說話。
2、值夜班時,別去防腐室。
3、晚上如果在悼念廳看到人,別理會。
4、守靈室如果有人給你遞煙,別接。
5、小心法警。
1
殯儀館的保安隊長劉大壯背著手,皺著眉,還沒說話先嘆了十八口氣:
「哎!」
「這殯儀館守則,都記下了吧?」
「哎,咋是女的呢?」
「哎,你說這,這咋整呢?」
我和宋菲菲一個仰天一個望地,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問候他。
作為空降殯儀館的兩個年輕女保安,他憂愁也是情理之中。
市里殯儀館最近發生了許多怪事。
防腐室和儲藏室,半夜時總會響起莫名的動靜。
曾經有保安壯著膽子上前查看。
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停尸床上,身體還蓋著白布。
而儲藏室原本整理歸置好的尸體,卻被人開膛剖腹,腸子內臟扔了一地。
守靈的家屬熬不住睡著,天亮后發現自己滿嘴是血,渾身沾染了死人獨有的尸臭味。
為此,殯儀館斥巨資安裝了一批攝像頭。
可鏡頭里,一切如常,并無異樣。
殯儀館原本配備了十五名保安。
因為這些事,不少保安都找各種借口請假或離職。
到現在,偌大的殯儀館只剩下三名保安。
我和宋菲菲,就是受警察朋友凌睿所托,前來這里查明情況的。
「劉大哥!」負責開靈車的張斌急赤白臉跑過來,那麼冷的天,他卻跑出一腦門汗,「劉大哥,今天這來賓不太對勁,您老上來搭把手?」
2
我和宋菲菲對視一眼,跟在劉大壯身后一路小跑。
靈車就停在車庫正中間。
殯儀館的車庫都蓋著棚子,避免陽光直射。
人死為陰,此刻生魂剛剛離體。
冷不丁被太陽一照,對亡魂也是種傷害。
此刻,黑色的靈車開著后門,車邊還站著兩個穿保安服的年輕人。
張斌抹了把臉上的汗:
「邪了門,這放尸箱死活抬不下來。」
劉大壯喘著粗氣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晚上的,別亂說話。」
「家屬呢?」
張斌臉色一白,嗓子有些發干:
「家、家屬之前還坐在后頭,現在找不著人了。」
劉大壯倒抽一口冷氣,黝黑的面皮也跟著白了幾分。
據張斌介紹,這人是他們從一個荒廢農村拉來的。
那村子地方偏僻,村里只剩下幾個老頭老太。
他們接到電話趕去時,屋里連靈堂都沒布置。
一個陰著臉的干瘦男人遞給他一個紅包,說這是自己剛剛去世的老娘。
張斌一邊說一邊掏出兜里的紅包。
剛打開紅封,里頭飄落出幾張紅燦燦的紙幣。
我低頭瞄了一眼。
嗬,一千萬!
3
張斌驚恐地瞪著地上花花綠綠的紙幣,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另外兩個年輕保安倒抽一口冷氣。
其中一個剃著板寸個子高些的,哭喪著臉走到劉大壯跟前:
「隊長,我媳婦快生了。」
「家里離不開人,我得請假去陪她兩個月。」
「您放心,孩子一滿月我馬上回來!」
劉大壯胸膛起伏幾下,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媳婦在貴州老家,去年過年你值班,一整年沒回家。」
「孩子,哪來的?」
剩下的矮個子保安紅著臉上前一步:
「那孩子是我的,所以我得跟王大哥一起去他家,伺候他媳婦坐月子。」
我和宋菲菲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們倆。
一時間,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劉大壯用手揉把臉,深嘆口氣,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行,你們走吧。」
兩人聽到這話,沒有絲毫猶豫,頭也不回地跑了。
人走了,放尸箱還得抬。
劉大壯沉著臉朝我倆招手:
「既然來我手底下上班,就一視同仁,不分男女。」
「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想要繼續留下工作的,就幫我來搭把手抬這放尸箱。」
「不想留下的,現在就可以走。」
我和宋菲菲身負重任,自然不會輕易離開。
4
我爬上靈車朝放尸箱探出半個身子。
劉大壯剛才話雖然說得很滿,此刻卻有些緊張。
我們倆要是真跑了,這殯儀館可就剩下他一個人值夜。
「人死就這個樣子,初看之下有些嚇人,看久了就覺得都正常。」
我搖搖頭,神情凝重:
「不正常。」
死者是個年約七十的老太太。
面色灰白,身形極瘦。
臉頰凹陷,嘴唇發黑。
顴骨高高聳起,恨不得頂破皮肉如雨后春筍般冒頭。
說到春筍,我今天是不是沒吃晚飯?
「咳咳!」見我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宋菲菲低咳兩聲,「你們看她的肚子。」
劉大壯和張斌兩人都沒仔細看過這尸體。
見我們兩個小姑娘都大著膽子,他們勉強屏住呼吸湊過腦袋。
「咦!」
劉大壯驚呼一聲,忍不住將腰彎得更低了一些。
這女尸四肢瘦如麻桿,肚子卻高高隆起,猶如十月懷胎。
「這麼大年紀,還能懷孕?」
「小張,那家屬有沒有說病人是怎麼死的?」
說話間,他的手搭在放尸箱側緣上。
就在這時,那老太太突然抬起手臂。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他手腕。
5
「阿!」
劉大壯慘叫一聲挺直身體向后仰去。
但那手抓得極緊。
不論他怎麼拼命掙扎,依然被那干枯的手死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