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應該是會喜歡的,可目睹過上輩子孤魂野鬼對她的那些凌辱后,我總覺得這樣的事對女子而言,大約算是一種痛苦。
我凝視著她,她粉撲撲的臉頰分明在燭火中氤氳出羞赧的顏色,可神色卻漸漸忐忑起來,揪住我衣帶的手也慢慢收緊。
我們是夫妻,大婚之夜,無論說出何種理由,我不碰她,都會讓她感到不安。
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就此清空,我拉下帷幔,吹熄了燭火。
「公主,如果有什麼不舒服,告訴我。」
細細簌簌的聲音中,我垂眼攏住她裸在外潔白的肩,勾住衣物的最后一根系帶。
烏黑的長發垂至她的腰間,掩在櫻色的雪頂間,我一點一點順過去,最后扣住她舉在頰邊的手腕,指腹揩去她泛紅眼角滲出的淚。
風雪交加的夜晚,沒人聽到融化在院落里破碎的囈語。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眼中蒙著水色霧氣,無力地環著我的脖頸,我扣著她的腰,在她耳垂邊低語問詢會不會很疼,她只發出不明含義的氣音,那一塊被我唇觸及的肌理紅得快要滴血。
我了然,兜著她的腰往上一抬,她的指尖立刻蜷縮起來,咬住我的脖子,嗚咽著。
這次我聽清了,她說沒有。
絞緊、沖撞、揉捏,柔軟的錦被幾經折騰,層層疊疊的褶皺如海浪鋪陳。
終究風歇雪止。
浴桶里的熱水散發著滾滾熱氣,我為公主擦洗,她意識昏沉,半夢半醒,一雙烏潤的眼睛還是盯著我看,亮晶晶的。
我也對她笑,揉了揉她的頭,溫聲說:「公主,睡吧。
」
冬日寒冷,衾被中她不自覺靠進我的懷里,就像是某種尋求取暖的小動物。
我為公主掖好被角,心想,看來不用問了。
雖然是紙上談兵,但我應該做得不錯。
4
和宜公主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
那是太后仙逝前求皇上給的恩典,恰好公主在及笄禮上出口成章,與陛下談及策論對答如流,陛下龍心大悅,順水推舟賜了府。
前世孤魂野鬼擔憂被家中親人發現端倪,身份暴露,成婚沒幾日就和公主回了公主府,大門一閉,過起自己的神仙日子。
清晨,我換好衣服,叮囑公主的侍女不要喊她,讓她好好休息。
公主是君,侯府上下都是臣,我們應該以君臣之禮相待,闔府上下都應供著她,敬著她,但公主本人溫善可親,一直以來都恭順柔孝,每日都會去母親那里請安。
今晨按規矩新婦該敬茶,公主絕對會早起,哪怕這不是她的分內之事。
可成親本就事務繁重,我看她累壞了,便想要她多休息一會。
母親是溫柔體貼的性格,安國侯府的下人嘴巴都很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不會外傳,即便她晚起片刻,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吩咐書棋帶我去看那塊玉佩。
這孤魂野鬼就是個禍害,雖然按他所說,沾染鮮血才有機會讓他奪舍,但玉本就能溫養魂魄,說不定他日后就多了其他手段。
遲則生變,我得盡快將這塊玉佩送到護國寺。
護國寺在清源山上,那里終年云霧繚繞,恍若仙境。
太后曾在此齋戒拜佛,念誦經文,平日的祈福、祭祀、慶典,陛下都會親自前往護國寺參拜。
寺中的方丈覺渡大師,心懷慈悲,修為高深,在京城頗有善名。
此事干系重大,我得親自去做。
只是如今我和公主剛成婚,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注意,貿然前往護國寺,就怕引起什麼猜忌。
該選個什麼日子好呢?
我一邊思忖著,把玉佩仔細包好,放入我書房的暗格中。
剛出書房,便見公主迎面走來,步履匆匆,神色也有幾分焦急,看見我之后,那雙烏潤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公主?」
「都這個點了,請安的時辰要遲了,」她走到我身側,大約是真急了,語氣透露出些許嗔怪,「你……你怎麼不叫我呢?」
公主應該是起得急,沒戴上那些繁復的首飾,穿著明媚的衣裳,臉頰不施粉黛也如剝殼新荔,唇紅齒白,亭亭玉立。
她不是宴會上常見的端莊沉穩的模樣,也不是被折磨得形容枯槁的模樣,就只是一個生機盎然的鮮活少女。
我的心臟驟然一軟。
成親前我與她不過是點頭之交,成親時她忐忑不安,前世遭受過那樣的待遇后,我更是再未見過她的笑靨。
誰家少女不懷春,即便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在這樣婚嫁不由己的時代,也一定是對未來的夫婿有過期盼,不求琴瑟和鳴,也求相敬如賓。
這樁婚事已是板上釘釘,天家賜婚不容不尊,我所想的那些有關和離的念頭,在冷靜下來后,就知道估計不成。
更何況,公主也沒多少不愿,至少她不討厭我,自昨晚之后,甚至對我有一分親近和信賴,就像破土而出的幼苗。
既然木已成舟,我該完成她的愿望,保她一世的笑顏。
——皇天后土在上,容序愿以性命庇佑和宜公主,護她此生無虞。
這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