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盛懷安雖無夫妻之實,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前往荊州賑災平亂不易,我不能讓人抓到這點錯處。
是以,在不驚動國公府來人的情況下,侍衛掩護我溜進廂房。
進屋后,我理好衣裳,手搭木把子上,正準備開門迎這些不速之客,外邊的人也將槍口,從婆母身上移到了我的身上。
「周小娘出身商賈,向來沒什麼禮數,只是這許氏出嫁前好歹也是個官家女,怎也如此沒有禮數。」
這道熟悉的聲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出自二嫂柳氏之口。
不請自來還說我們沒禮數,呸。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迎上去。
「二嫂嫂說得對,怪我怪我。」
我沖著國公娘子頷首微拜,笑道:「大娘安好,我實在罪過,這一時抄寫經書入了神,沒注意到院中喧鬧,家中奴仆是些死忠心的,不懂變通,竟讓你們在院中站著。」
柳氏瞪眼道:「我可沒說怪你。」
國公娘子的眼神在我周身游走一遭,不咸不淡道:「你抄經書祈福,怎能是罪過呢。」
我笑道:「大娘說不是便不是吧。」
國公娘子有些冷了臉,我恍若未覺,請她們進花廳落座。
大嫂張氏看了眼自家婆母,又看向我,問:「四弟妹,周小娘可是身子不適?怎麼沒瞧見她人呢。」
可不是,你們這一來,我好好的婆母愣是嚇出一身冷汗。
我臉不紅氣不喘:「阿娘她心念郎君,覺得在寺內祈福不夠誠心,便每日下山濟民勞作,希望郎君安好,災情早日過去,天下安康。」
其實是婆母不會騎馬,這會兒還坐著馬車,在趕回來的路上。
我這麼一說,她們便不好追究了,可國公娘子像是得到了什麼消息一般,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便要下山找婆母周氏。
美其名曰一起做善事,攢福德。
借口找得比我都好,我是攔都攔不住,只能盡量拖延時間,希望婆母的馬車快些,再快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山下農田里不見婆母人,布施的攤子上也不見婆母人。
國公娘子笑意吟吟:「老四媳婦,你不是說周小娘在勞作祈福,怎麼不見人呢?」
這絕對是有備而來。
國公府的人來之前,絕對知道我和婆母沒在寺內祈福。
我正要找借口,余光卻看到不遠處的秋荷,她正扶著換了一身粗布衣,滿頭大汗,一臉蒼白的婆母往這來。
婆母看著可不太好,我趕忙跑過去:「阿娘,您這是怎麼了?」
才一會兒不見,怎麼就成了這個鬼樣子?
婆母張嘴正要說什麼,忽然又捂住嘴吐了起來,秋荷大著聲道:「娘子,夫人是暈倒了,這才剛醒不久,郎中說了,夫人憂心過重,又太過勞累,這才病倒。」
秋荷的話自然不是說給我聽的,但婆母的話是說給我聽的,她小聲道:「馬跑太快,車晃悠得厲害,胃里不舒服。」
婆母抓著我的手臂,聲音一壓再壓:「好嫻娘,阿娘實在不想應付大娘子那張嘴臉,辛苦你了。」
說完,只見她虛弱地抬頭沖國公府的人扯了扯嘴角,便倒了下去。
這暈的,極其自然,腦子與土地相碰,發出輕微的沉悶聲響。
我有些傻眼。
婆母,您這樣我很沒有準備啊。
好在她病倒了是個極好的借口,將找茬的國公府人生生逼得住了嘴,我也因此推脫掉國公娘子讓我們中秋回主家參加家宴的邀請,不用去赴這一場鴻門宴。
國公府的人這一趟沒討著好,生著悶氣離開的,只是國公娘子離開前,還說起了盛懷安。
她說,盛懷安終究姓盛,就差沒明著說來日方長你們等著瞧了。
她剛一走,婆母就醒了:「呸,什麼黑心肝玩意,我兒姓盛還用得著她提醒,不就是怕我兒和她兩個兒子爭爵位麼,當誰稀罕啊。」
婆母生龍活虎的,哪里還有難受的樣子。
只是國公府的人這麼一攪和,我們也不敢跑出去玩樂了,安心在莊子里住著,平日喝茶賞花,捕魚烤肉,偶爾應付國公府的人,日子過得比在京中要自在。
十月初,盛懷安賑災回來了。
我們一早得了消息,婆母開心極了,直夸她兒子出息,便馬不停蹄回京,要去看她的嫁妝鋪子,嘴里還念叨著,要把被盛懷安坑走的二十萬兩賺回來。
相較于婆母的開心,我沒太大情緒起伏,直到我看到躲在盛懷安身后,抱著一個奇怪包袱,探頭探腦的女子。
我聽那女子感嘆道:「將軍大哥,你家是真大啊!」
在我看到她時,她也看到了我,那女子眼睛瞬間就亮了:「挖槽,那個就是你老婆嗎?好漂亮!」
她紅著臉低頭,嘴里卻叫喚:「啊啊啊啊我愛美女!」
我:「……」
一肚子疑惑。
4?
盛懷安帶回來的女子姓方,叫方如野,很奇怪的名字。
「我爸媽希望我像野草一樣肆無忌憚地生長,才給我起了這名,美女你叫什麼啊?」
方如野激動上前,驚得我連連后退,好在盛懷安一把抓住她,然后低頭在那姑娘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姑娘一下子就冷靜了。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方如野的臉似乎白了幾度,像是被嚇到了,抱著她那奇怪的包袱的手都在不自覺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