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六月圓,又到了巴族祭祀的日子。
彎奴身著紅裙,四肢上戴著金色的手鐲腳鐲,頸間掛上一只粗金項圈。
她被紅繩捆住雙手,吊在了粗壯的神樹上。
祭婆早給她戴上了特制的口枷,彎奴發不出聲音,只能驚恐看著四周。
圍著火堆起舞歌唱的,是她的族人們。
白白和母母也在里面。
他們邊哭邊笑,哭今夜過去再見不到彎奴,笑彎奴即將成為蛇神的妻子。
巴族百年一次的盛宴,只為慶賀蛇神娶妻。
祭婆敲了敲手里的小銅鼓,口里念著奇異的語調,虔誠地望著彎奴。
她吟唱著——
神樹上的彎奴。
你多麼美麗。
今夜你是蛇神新婚的妻子。
懇請蛇神接受我們真誠的獻祭。
小彎奴,你且去。
要聽蛇神的話。
不要想家。
這里再沒有你的家。
蛇神庇佑巴族。
蛇神庇佑巴族。
彎奴迷茫又害怕。
往日親切的族人,皆成今夜可怖的惡鬼。
他們說,彎奴是族中最好看的女娃,理所應當該被獻祭,供以蛇神享用。
白白和母母狂熱地點頭,仿佛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他們和彎奴共同的殊榮。
所有人都瘋了。
彎奴怨毒地想,阿冗那麼想當蛇神的妻子,怎麼不叫她去?
叫阿冗去啊——
為什麼偏偏叫她?
天上的月兒圓得詭異,時辰到了,眾人沉默下來,火堆只剩余燼。
他們開始陸續離去,白白和母母是最后走的。
終究是自己的骨肉,不舍得。
彎奴是蛇神的新娘,毋準玷污,母母已經不敢靠近她,更別提觸碰。
她只是凄苦又欣慰地流淚,看了彎奴一眼又一眼:「乖娃娃,做了蛇神的新娘,可莫要再不聽話。
」
說罷,便被白白扯走,跌跌撞撞地離開。
彎奴聽見母母的哭聲、白白的訓斥從黑夜中傳來,最后在山路上漸漸地消逝。
終于,山間只剩下自己,天上只剩下月亮。
恐懼籠罩在她的心頭。
美麗的眼睛,蓄滿淚意,珍珠似地落下。
彎奴在心里不斷地喚白白母母,即便她心里還怨著他們,可害怕的時候,最先想到的還是他們。
可是她也知道,白白母母不會回來的。
彎奴不相信有什麼蛇神。
她只是擔心自己會被野狼吃掉。
眼前一陣陣的眩暈,彎奴被吊了太久,手腕間的疼痛轉為渾身的麻木,她看了看夜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已由銀白轉為了赤紅。
遠處傳來一聲狼嚎。
恍惚間,彎奴感受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舔了舔自己的腳趾,接著它又順著自己懸空的雙腿一圈一圈地纏繞了上來。
再也堅持不住,她閉上眼睛,沉溺在黑暗之中。
昏過去的那一瞬,彎奴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自己……是要被吃掉了麼?
二
陰暗的洞穴里,伸手不見五指。
石床上,巨蟒一圈一圈緊緊纏繞著昏迷中的少女。
在確保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力度窒息后,它用自己的鱗片細密感受著少女身體的每一寸,接著又伸出分叉的蛇信,輕輕地靠近她的臉頰。
在觸到少女臉頰的一剎那,它腦海中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這是屬于自己的雌性。
似乎仍嫌不夠親密,巨蟒翠綠色的眼珠看著被自己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將蛇頭也貼在了她的頸間。
彎奴猶在昏迷中,尚不知自己如今的處境。
巴族信奉蛇神,寨子里蛇的身影隨處可見,但彎奴不信,她討厭這些軟趴趴的長蟲,討厭它們丑陋得令人作嘔的身軀。
若是她醒來瞧見自己被一條巨蟒緊緊纏著,怕是又要昏死過去。
巨蟒或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腦海中傳承的記憶明明白白地讓它知曉:自己的身體有多麼不討人喜歡。
于是黑暗中,巨蟒的身體不斷蠕動,從蛇頭的鱗片開始變化,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奮力掙破它皮囊的束縛,想要逃離出來。
很快它的鱗片漸漸縮小消失,蛇頭也迅速變換形狀,須臾之間,巨蟒分化了人形,由它變成了他,可惜——
只有上半身。
他的下半身,仍舊是一條粗長烏黑的蟒尾,但他已然盡力了。
人蟒的皮膚慘白,襯得胸前兩點茱萸愈發艷麗,他低下頭,健碩的上身緩慢靠近彎奴,柔順的烏發太長,垂落在她的頰上,惹得她不安地蹙了蹙眉。
他伸出屬于人類的手,輕輕地撫摸彎奴的眉毛。
這張英俊的臉還未習慣使用人類的表情,只能露出一個扭曲怪異的微笑,用以表達自己的喜愛憐惜。
這只屬于他的小雌性,可愛又美麗。
不知道她睜開眼睛,會是怎樣?
他已經獵來了最鮮嫩可口的食物,只等她醒來,他便可以撕碎獵物的血管,親自哺喂她。
但,她晚一點醒來也沒有關系。
他極有耐心地守著懷中的少女,控制著自己纏繞的力度,蟒尾卻貼得愈發密致。
彎奴身上的氣味很香,引得人蟒的鱗片都在隱隱發燙,他等了她太久,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與她交合。
可是她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