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嫁人呢?我已經快 20 歲了。
我為什麼不嫁人呢?我家的生意已經開遍江南,舅舅也在京城如魚得水。
現在普通的京城人家都不敢來提親了。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曾經我江南美人的稱號,現在是我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光環。
是啊,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我坐在桌前,看著曾經清清小時候送我的生日禮物發呆。
突然,大門被叩響,婢女送來了一封信。
我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說等父母回來給他們看。
卻聽見婢女說,這封信是給我的。
她出去的時候還感嘆一句,這是京城哪家大戶人家給小姐寫的情書嗎,這樣厚。
我拿過,一看這信封絕不是普通人家。
這一封信的厚度都快比得上正常人的五封信。
誰會給我寫信呢?
13
沈安安親啟: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很抱歉我又來打擾你。我這十七年有太多話想要對你說,可沒機會,也沒勇氣。日日夜夜翻來覆去,難言難眠。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不辭而別。你怨我這十幾年來從不叫你姐姐,讓這份親情變了質。
當時說了要放你走的。如今,你再不嫁人就要過了年齡,可每次打聽到還未婚配,我都松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想著隨著時間總該放下,我能給的就是弟弟一樣回報你,用自己的一切給你最好的生活。
唯獨不去得到你。
可是我也忘了從小時候的哪一天,無論雷雨還是晴夜,我只有想著你才能睡得著。
十幾年,無一日不如此。
安安,東宮的日子很不好過。
我越想你就越痛,越痛就越想。
我很抱歉以這種方式來博得你的同情以求你再看看我,是我忍不了了。
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常常依戀你的懷抱。姨娘從不抱我,奶媽也總偷偷敷衍了事。
唯獨你,一次又一次替我拭去淚水,安慰我。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你給的那些愛有了偏執的執念。
其實我一個人熬過雷雨夜,就算怕極,也不該去你的屋檐下打擾你。
可是我還是鬼使神差地出去,我好渴望你能再來抱抱我。
渴望到無法自處。
那個晚上你來了,你抱著我,哄著我。給我講故事,給我唱歌。
自那以后我夜夜的夢魘,都能被這個回憶驅散。
父母給我教的圣賢書我都在讀,我該好好讀書的,可是我總想你來找我。
我想聽你彈琴唱歌,想看你跳舞。
我想看見你拉著我的袖子撒嬌,說你想要我屋子里什麼東西。那是我有而你沒有的東西。
其實父親母親對我都好,為什麼我還總是那麼貪心,想要你的愛呢。
相思難醫,我日日夜夜一半時間用來讀書,另一半時間腦海里全是你。
我也怕極,我懂得男女大防,懂得父母對你的眼神,我更懂我自己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姐姐沈安安。
所以我變了法地躲著你,盡管心里更不好過。
后來你到了議親的年齡,我更是日日夜夜輾轉難眠。
我好怕你就這樣離開,但我又是什麼身份,我留不住。
第一次我聽到母親說,想讓你嫁個有望仕途的,好保我們這家產。
從那以后我便日日苦讀,只盼科舉之日來早一點,再早一點。
再后來我知道自己是十三皇子,過了半月又一次偷聽到母親的意思:
不要你高攀,不想讓你嫁高官權貴去摻和風云詭譎,唯愿你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母親替你安排得很好,我也覺得她說得對。
我知道我沒機會了。
其實本該只是親情的,是我太貪心。
我舅舅從京城趕來,說要讓我回去。我知道一旦回去我就真的是十三皇子沒有機會了,但我留在這,做你的親弟弟,更沒有機會。
我猶豫的時候,我舅舅告訴我,你舅舅在京城也有危險,沈家的保護傘也沒我想得那麼牢固。
他說,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盡管他是為了自己,我卻真的擔心沈家的安危,去了京城。
這一去,沈清就死在江南了。剩下的是太子林清。
我在沈宅學的至誠至性,到這里學盡了虛與委蛇。
你舅舅有危險是真的,不過我用盡辦法討父皇的喜歡,護下他確實是輕而易舉的事。
有權力是真的好啊。
真的好嗎?
本就沒有機會的我,再也沒有可能去得到你了。
我母親拼盡全力將我送出宮是對的。
江南的女兒,不該被鎖進京城。
她也是,你也是。
留我一個人就夠了。
我是這樣想的,可是京城全是虛假的笑臉,我舉目無親,如履薄冰。
我想起你,生氣就是生氣,開心就是開心。
好久沒見到你了。
不過夢里,日日都有你與我下棋,也還算不錯。
曾經在沈宅住的日子是很危險的,我拼了一年日日夜夜想辦法怎麼做個好太子,贏得一眾大臣的歡心。
還是有人知道我的把柄,知道我與沈宅深厚難以割舍的情感,對皇帝說沈父是故意私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