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又愛又恨又想又念的弟弟,到底過得怎麼樣。
10
到了二八年華我也一直沒有婚配,我不知道是真的舍不得父母,是在等「弟弟」回家,還是在等心心念念沈清。
好在這一年,等到了。
他穿著一身只有京城官貴才穿的錦衣華服,那不是我們在江南拿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一下馬車,我就怔怔地站在院子里看著他。
他又高了好多。我得仰視他了。
皇城的一年,他好像成熟了好多好多。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一直瞞著我而已。
他也看了我一眼,目光停留得很短暫,卻很深。
然后就徑直走進屋里,向我父母請安。比以前說的話更多了,聲音也有些變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做了太子了。十三歲的小太子把這些禮儀竟做到了極致的完美。
他也不再叫爹爹和母親,來這一次也是借口談生意。
京城的那些人終究是打算瞞下在我家這十二年。
我跟林清,是這世間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也走上前去,對他露出一個陌生又溫暖的笑容,問太子殿下安。
他把這些禮儀做得這樣好,是不是真的很想當太子呢?
林清走了,我父母雖有不舍,但是樂得自由,畢竟一開始他們就將他當作半個主子。
唯有我,唯有我,我把他當親人看啊。
我失去了我最親愛的弟弟。
林清看見我生疏的樣子,即像松了一口氣,又像很失落。
后來太子殿下與父母客套地閑聊,聊到我的婚事。
「令愛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
他似乎有些緊張地問出這樣一個不太妥當的話,摩挲著手里的杯子。
我父母怕皇帝和太子亂指婚,告訴他真實打算。
說是已有人選,不勞太子殿下掛心。
他微不可聞地重復了一下已有人選,便立刻恢復了笑容,說好。
11
可是生活無常。
盡管父母并不經常讓清清出門,他自己也喜歡待在家里。
但是這張臉,住十二年瞞是能瞞得住的嗎?
林清在我家住的事很快還是在京城有些風聲。
自風聲剛起就沒人再敢來提親,我已經被耽誤到十八歲。
畢竟這樣的事對一個即將成為皇帝的人來說無所謂,但是對我家來說,那就是欺君之罪。
無論是否知情,都是欺君啊。
后來我就第一次隨著父親母親進京城,是接受審訊。
我父母總是要被審的,但是不知道林清給皇帝說了些什麼,我竟然被接進了皇宮。
皇帝看了我一眼,笑了。
「麟兒如我啊,一樣喜歡這樣的江南美人。」
林清也笑答:
「的確如父皇所說。」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也沒什麼身份地住進了東宮。
看著林清,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他將下人都遣散,留我一個人同他在房間。
好華麗的房屋,比他之前的奢華多了。
林清也快十六歲了,現在好高啊。
曾經那個在我懷里的弟弟,現在怎麼這樣陌生了。
我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失聲痛哭。
我趴在桌上。
曾幾何時,到了他面前,我竟然也是那個不敢哭出聲的小孩了。
他伸過手,輕輕撫摸我的肩膀,手是顫抖的。
「我并非有意要攪擾你的清白。對不起。」
「我怕你在牢里有危險,安安。對不起。」
「父親母親我救不出,對不起。
但我護得住,你放心。」
他一聲聲對不起,我聽得心都要碎了。
「安安,可是我還是想問。」
我抬起頭,眼淚掛在臉上,回看他。
不知怎的,這樣高大的太子,站在我面前,好像那個曾經很需要愛的小孩。
「你能不能看看我。」
他眼眶紅紅的。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
「我沒有忘記過沈宅,沒有忘記過父親母親。」
「我更是日日夜夜都忘不掉你,對不起。」
他眼眶好紅,看著我,似乎愛上我是多麼難以啟齒又傷害我的事情。
而我猶如五雷轟頂,不知所措。
我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我只把你當弟弟看。」
我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下意識說了這樣一句話。
其實我是怪他。我不知道我對他是什麼感覺,但是我怪他不辭而別。
我怪他的存在要威脅到我父母的安全,十二年的養育之恩是牢獄之災。
我對他是什麼感覺呢?我也不知道。
他清亮的眼睛,我記得請。
我看見他隱忍的眼神轉瞬即逝,轉而笑著說:
「那我準備的聘禮,給姐姐做嫁妝。」
他跟我說,他只是找個借口將我留進皇宮,不必住進地牢。
如果我不愿意,他便跟皇帝說其實我早被他認作義姊,婚事定是不愁。
他什麼都想好了,出宮那天他來送我,我父母確實是安安全全地回去了。
他說他祝我在江南,事事順遂,歲歲平安。
12
又過了一年,聽說皇帝的身子已經快不行了,太子兩年前還無權無勢,一年前就有大部分人支持,如今的政事已經基本落在他身上。
壓力煩惱自是不用多說。從兩年前我舅舅在京城就一直被重用,我家親戚莫名其妙都不停地升官。
我知道是清清做的。
他今年估計已經十七歲了吧,連一個通房和太子妃都沒有,是他身上最容易被群臣詬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