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許賀不過點頭之交,定不會同他說那種話,這話八成是他自己編來惹怒我的。
「你當時的反應確實讓我心涼,但后來想想,也許我們所說的并非同一件事。」
白臨川有些錯愕地看著我:「你都知道?」
我苦笑:「怎麼?在你眼里我就這般好騙?」
他愣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初我在同旁人說些隱蔽之事,卻不小心被許賀聽了去,他同你說了些什麼我當時確實是不知曉的。
「后來弄清事情原委,本想和你解釋清楚,卻……再也沒機會了。
「元歌,我從來都不認為你是個粗鄙、野蠻的姑娘,相反,我覺得你率真果敢,跟京城所有女子皆不一樣。」
白臨川微皺著眉,表情格外認真,那模樣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翻墻偷看他的時候。
他遇到解不開的棋局時,眉頭也時常這麼皺著,認真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話若是他五年前就說出來,那我得多高興啊。
我看著他,突然就釋懷了:
「這麼多年,你我都成熟了。」
「那年我受辱,雖是個誤會,但終究因你而起。」我朝他笑了笑,「今日,我也辱了你一回,咱們扯平了。
「從此以后,兩不相欠。」
15
「兩不相欠?」
白臨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沒說話,他說他了解我,其實他一點也不了解我。
他說我率真果敢,卻不知我爹娘最常說我的一句話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我面對著他,嘆了口氣:
「我在你后面追了許多年,但你從沒給過我任何回應。
「白臨川,我也是會累的。」
白臨川看著我,好久沒有說話。
我說:「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送你下山。
」
我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今日說出這些話,已然耗費了我太多力氣。
在我的手碰上門框的時候,身后傳來了白臨川的聲音:
「你隨我回京城吧,我娶你。」
我動作頓了頓,頭也沒回:
「白公子說笑了,等你回了京城,會有更好的大家閨秀等著你,何必娶我一個女土匪?
「不早了,休息吧。」
我推門出去,風雪直往我脖子里鉆。
我忍不住縮了縮,裹緊了衣服往偏房走去。
回京城?
我仇都還沒報,回什麼京城?
他真當我將許家兄妹擄來是閑得慌?
16
夜里風大,窗戶被吹得吱呀作響。
我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帷幔,一宿沒睡。
次日一早,江流敲醒了我的房門:「大當家,先前你讓我們抓的那人我們抓到了。」
我從床上翻身坐起:「把他帶到大堂。」
……
一炷香后,我站在大堂里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
「好漢……好漢饒命啊,我就是普通老百姓,求您放了我吧!」
他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我轉身問江流:「讓她確認過了?」
江流點頭。
我冷哼一聲:「把我刀拿來。」
地上那人一聽,嚇得連忙往外爬。
我接過江流手中的刀,慢悠悠地朝他走去。
男人爬到了大堂外面,正好碰到出來尋我的白臨川。
他如同見到救星般撲過去抱著白臨川的腿:「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我看了一眼他:「讓開,弄臟了你的衣服,我可不賠。」
白臨川問我:「他犯了何事?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舉刀砍了下去。
「啊——」男人絕望地發出最后一聲嘶吼。
啪嗒。
人頭落地。
血濺了白臨川一身。
他的身體有點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就連發出的聲音都是啞的:「你……」
「賊人!死得好!!」
一個半大孩子從角落里沖了出來,對著地上的尸體拳打腳踢。
白臨川愣了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你問我為什麼?」
我指著旁邊的孩子:「這人侮辱了她母親,殺了她父親,這孩子一個人找到我玄風寨,讓我幫她報仇。
「你說,這人該不該殺?」
白臨川久久沒動。
我轉身離開:「白臨川,有些事你不清楚就不要隨意插手。
「待會有人送你下山。」
白臨川回神,問我:「那許家兄妹呢?」
我停了下來:「我何時說過……要把他們也放了?」
17
白臨川沒有走,他非要留在這。
江流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無所謂道:「他想留便留,我玄風寨又不缺他這一口吃的。
「只是……別讓他靠近柴房。」
江流點頭。
我問他:「東西都送到京城了?
「都送到了,聽說許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許將軍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我低頭擦著手中的匕首,許久沒有作聲。
五年前,我離開京城,四處探查,在路上遇到不止一波來劫殺我的刺客。
先前幾波功夫平平,傷不到我分毫,我也漸漸放松了警惕。
可是這一點點的松懈差點要了我的命。
最后一波刺客功夫格外厲害,我與他們纏斗好久才終于脫身。
他們追了我整整半個月,我差點就折在他們手里了。
最后我傾盡全力殺了他們。
我在他們耳側看見了蝙蝠印記,那是許將軍手下蝙蝠軍的標志。
要殺我的人,是許萬卓。
這幾年,我頻繁往返于平陽與西陽兩地。
我無數次坐在楓葉谷,聽數萬英魂夜夜哀鳴。
他們是戰士,他們就算死也該戰死在戰場上!
可是,許萬卓為了爭奪兵權,讓他們死在了權謀之下。
死得這般冤,難怪夜夜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