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坐下來寫筆錄,還順勢摸了把我的耳朵。
說了很多句別怕。
不怕的。小貓覺得很幸福。
14
程硯來領的宋知。
許久不見,他瘦了很多,滿身酒氣,拒絕在保釋書上簽字。
從前恨不能融在一起的愛侶。
卻在聽完前因后果時,重重甩了宋知一巴掌:
「我跟你說過什麼,離她遠點聽不懂嗎?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再敢打著程太太的名義出門,信不信我弄死你。」
宋知捂臉尖叫:「你做夢!你休想!我肚子有你的孩子……」
又是一巴掌。
程硯堪稱陰狠:「你不敢。我手里有別墅的視頻,虐待獸人是重罪。你不簽字,就等著坐牢吧。」
「傷害她的權力不是你給的嗎?程硯你捫心自問,如果她不是獸人,不那麼漂亮,你會為她出氣嗎。怎麼惡人讓我做了,罪名全是我的?」
看他們狗咬狗。
一地雞毛。
江歲趁勢摟我的腰,上眼藥:「打女人的男人,真沒品。」
15
江歲說要給我更好的生活質量。
一頭扎進創業的浪潮中。
后山租了一大塊土地,種滿貓草。
我在涼亭里吹風,快樂竟是這樣簡單的東西。
日子越來越好。
只是程硯有些陰魂不散。
他在江歲出門后堵我。
世界恍惚于他眼里顛倒,伸過來的手,在抖。
他拿著的,是那條,寫有他號碼的項圈。
「安安,你現在是叫這個名字。真好聽,我……我已經和宋知離婚了……你還能回到我身邊嗎?」
垃圾站里輾轉。
或許找到項圈很不容易。
可惜太晚了。
「我每天都看別墅的監控。循環播放,里面有你的身影,小小一只,守在門口,明明困的不行,聽見腳步聲卻都要睜眼。
從欣喜到落空,我看著好痛。」
「原來我,曾被這樣等待過嗎?卻渾然不覺,安安……我錯過一次,不能再錯下去……我想挽回……」
我向后退一步。
避開他的手。
「我有江歲了。」
小貓的腦容量有限,過往的傷害變得模糊。
我沒有恨的能力,只想和他快速了斷。
「程硯,你說的這些我不太記得了。或許那些回憶并不開心,我不喜歡,所以決定拋棄。」
「可依稀沒忘,那個深秋,我在樓下叫了一夜。」
「在我需要救贖的時候。」
「你沒有向下看。」
「一次都沒有。」
程硯露出灰敗的表情,「我可以彌補的。我……」
我打斷。
眼里是動物才有的誠懇:「真要彌補的話,程硯,你能不能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現在很開心,不想再記起從前有多難過。也不想再被過去打擾生活,江歲會吃醋,不讓我睡覺。」
程硯苦澀:「我做不到……」
我不解:「為什麼?難道彌補不是按著我的心意來,你只顧自己的想法麼?」
車鳴聲突然響起。
我回頭,白襯衫的江歲,懷抱花束,迎太陽向我而來。
玫瑰花嬌嫩。
他快速地俯身啄了我一口。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只是……
還有人在呢!
我瞪大雙眼,輕輕錘了江歲一拳。
他勾起唇角,摟上我的腰,嘖嘖稱奇:
「怎麼總死不絕這種失去后才珍惜,過去了才后悔的傻逼?」
「誰會一直無條件地在原地等你啊。」
得意要從眉梢跳出來,他又帥又痞地打招呼:
「你好,娶過別人的前任哥。」
「我來接我的貓回家,就不留你吃飯了。」
程硯的面色,霎時蒼白如紙。
江歲卻渾然不覺,帶我走出一段距離后,又折返,伸手打了一拳在程硯的臉上:
「警察局那次就手癢了。忍不住啊, 在聽到安安的過往后。這世上,怎麼會有傻逼把貓從二樓扔下去呢?」
「還有……」
「不是你收養了她。是她恩準你走進了她的生活。」
五百塊甩在地上。
江歲從沒這麼闊過,嗓音帶磁,留下一句:
「醫藥費。」
我拽住他的手,沒往后看。只心疼錢。
16
先警察局, 后婚姻登記所。
兩處聯網之地,我做好養育院上門的準備。
門鈴聲響起時。
江歲在給我念情詩:
「你在荒瘠的土地上種滿玫瑰。
比一切星辰都要閃亮。
滾燙的馨香淹沒過胸膛。我要, 像春天對待櫻桃樹般地對待你。」
他捏上我的下頜。
聲音溫柔:「安安,我現在就告訴你……春天,怎樣對待櫻桃樹。」
我慌亂中,爬到窗臺。
他可疑地笑出聲:「剛換的窗戶,是該試試了。」
「外面有人……」
「所以, 我們得快點了。乖,別叫出聲, 我會吃醋。」
「江歲,你這個變態, 別碰那里……」
貓尾顫抖又松開,像宣紙樣被團起, 揉平。
那天。
開門時已近傍晚。
向來嚴厲的院長掛了滿臉風雨欲來,江歲收起靨足, 主動迎上去:
「你好。養大安安的人, 我跟著她叫您一聲叔叔。」
「這是銀行卡。算了下, 也夠十八年的養育費。現在她是我的人了,不會再跟你們回去,獸人實驗的事別再找她……」
事情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我揉著腰踹了江歲一腳:「胡說些什麼。什麼實驗, 營銷號又看多了?別給自己加戲, 院長來不是接我走的。」
讓他面壁反思。
我和院長去了河邊的灘涂。
他語氣古怪:「給我一張卡, 離開我老婆……這世界終于癲成了我看不懂的樣子, 就是我這個角色是不是……?」
我尷尬陪笑:「他平常不這樣。就是緊張我。」
院長說:「看來, 你出院后, 想要的東西有答案了。
」
「嗯。他叫江歲, 是我的家人。」
外界知之甚少。
養育院研究幼獸的能量。
卻也在成年后, 給予我們一次離開實驗室的機會。
我彎起眉眼:「原本想著婚禮邀請您的。卻先讓您找過來了。叔叔,我好像, 越來越愛這個人間了。院里我就不回去了,但樣本會定期向您提供。我在新聞上看了您的新項目,研究獸人在幸福狀態下的壽命,能參與進來, 我很榮幸。」
風微微吹, 我瞇起眼, 笑得無比燦爛。
院長突然想。
原來笑容這樣配她。
回去時, 江歲站著墻壁前一動不動, 像雋永的雕刻,見到我后,才活泛過來。
「安安,你回來了……」
「嗯。」
眼睛卻貼上跟在我后面的院長。
如臨大敵,很委屈:「你可不能走。我的清白都被你毀了。」
「啊?」
他垂下眼瞼:「負心貓。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沒碰過。清白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 你要真走了。我可不得單身一輩子。」
我沒好氣地彈在他腦門上。
「你在這里,我哪兒都不去。」
「叔叔大老遠過來,我是留他吃個飯。」
「還不去洗菜?」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