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沉看了看我,微微一笑:「哦,是麼?」
「即是無意,那皇叔可記著了。」
「下次再犯,朕定會嚴懲。」
蕭霽微微頷首,看我一眼后轉身離開。
寢殿里重新歸于平靜。
蕭暮沉慢悠悠地解外衫,罩袍,我吃不準他什麼意思。
著中衣躺下后,手臂枕在腦后:「嚇到你了?」
我搖頭。
他的聲音又低又悶:「再過幾年,朕自會放你出宮。」
他見我仍然不睡,直起身子來問我:「不習慣?」
我仍然搖頭。
少年揚眉笑了聲,伸手往我額上貼了貼:「這麼冰。」
「還以為你被蕭霽嚇得糊涂了。」
小皇帝……
居然還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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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怕攝政王嗎?」我不能違背人設,裝著癡傻的樣子一邊啃指甲一邊發問。
「當今天下,誰人不怕他?」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宮中內外,遍布他的人跟眼線。」他瞇眼看向帳頂,「他只是喜歡這種操控別人的感覺罷了,皇位他唾手可得,他卻不要。
「你覺得他這是為什麼?」
我想了下,認真道:「是變態。」
蕭暮沉看我,突然笑得停不下來:「有意思。」
他突然坐起來,抱臂盤腿與我說話:
「宮中其他妃嬪大多也是他的眼線,那你呢?」
剛問完他還不等我回答就自顧自道:「蕭暮沉應該不會找一個傻子來當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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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有被冒犯到。
剛才夸他暖男的話收回。
他話風一變,眼神明亮到能讓人心里所有的腌臜都無處可逃:「即使你是,朕也不怕。」
「因為他骨子里就認定朕無法打敗他。」
蕭暮沉戳了戳我的額頭:「但朕從來就不怕死,朕怕的是,蕭氏江山落入這樣一個心術不正的亂臣賊子手里。
」
「是禍事。」
我沒忍住突然打了個哈欠。
蕭暮沉笑得更開心了,他往后仰倒下去,輕聲道:
「睡了,小傻子。」
身邊的人呼吸漸沉,他睡得很熟,毫無設防。
我看向他的臉龐,心緒難平。
這就是故事線里的正統男主嗎?
盡管他身陷傀儡政權囹圄,卻并沒有從此真正墮落下去。
這個少年……他好像在閃閃發光。
他明明有鴻鵠遠志偉大理想,卻被蕭霽這樣的權臣所桎梏。
成為一只被金色牢籠所禁錮封鎖的幼鷹。
但幼鷹總會長大,而我,愿成為那個劈開牢籠枷鎖的執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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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暮沉連著好久都命我侍寢。
說是侍寢,其實就是蓋著被子純聊天。
他跟蕭霽是迥然相反的兩個人。
蕭霽從黑暗環境中野蠻生長,他陰鷙多疑,他給予真心需要反復的前瞻后顧。
我不是沒有耐心。
九十九條命,我通通給了他。
他在我最后一次遭遇危機時,但凡對我有多一點點的憐惜跟舍不得。
我也不至于連攻略對象都沒有了。
蕭暮沉卻是陽光溫暖的,他像是頂開石板后狹處逢生的一株小綠苗。
看似無害披著玩世不恭的偽裝,實際上蘊藏積蓄著滿滿的能量。
那種光和熱,令我心之神往。
「朕說的這些,你聽得懂嗎?」蕭暮沉低頭批著奏折,我在旁替他磨墨。
「聽不懂也沒關系,朕只是許久沒這樣跟人聊這麼多了。」他擱下筆,伸臂舒展了一下身體,
「許解意,不知道為何。」
「朕總覺得你的眼睛里,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誰都可能是蕭霽的奸細,你絕不可能是。」
你是會夸人的。
我垮著個小狗批臉,墨也不磨了。
湊到他身旁看他批奏折。
「刑部尚書?」我腦袋直接把蕭暮沉的腦袋頂開來,「這人不行,換一個。」
蕭暮沉好氣又好笑:「許解意,后宮干政知道什麼罪嗎?」
我主動把脖子亮出來:「喏,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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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的筆突然落下,奏折上氤開一團墨漬。
脖頸處傳來熱氣。
蕭暮沉低頭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有點癢,還有點燙:
「傻子,你最好什麼都別懂。」
他不信我。
是啊。
一個四面楚歌的傀儡帝王,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相信別人。
我主動反手摟住他的脖子,往他臉頰上惡狠狠親了一口:「其實我不傻。」
我可是能帶領你走向人生巔峰的重要使者。
「嗯。」他像摸小狗一樣摸摸我的頭,「許解意最聰明了。」
媽的,他好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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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狝圍獵。
原本妃子是不許參與的,但系統提示我這次圍獵有風險。
我扮成護衛的模樣跟隨在蕭暮沉身后。
我憂心忡忡叮囑他穿上軟甲:「得小心。」
「臣妾覺得這次群眾里面有壞人。」
蕭暮沉笑得眼角都彎了:「這蕭國,最不值錢的便是朕的命。」
「蕭霽要真想殺我,路過的狗挨兩巴掌都輪不上朕。」
「值錢的。」我絮絮叨叨,「對臣妾來說。」
「皇上很貴的。」
蕭暮沉伸手掐我的臉:「許解意。」
「若你不是傻子就好了。」
我本來就不是傻子,我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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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霽來了。
他的攝政王妃林晚秋也跟著一起,林晚秋儼然已成為這蕭國最尊貴的女人。
舉止投足間,老氣橫秋到像是隨時能入主后宮當太后。
我其實是服氣的。
蕭霽當上攝政王后,林家上下數千條人命盡數被他滅口。
他好像做到了他當初答應過我的事。
但他還留著林晚秋的命。
林晚秋這珠光寶氣的樣子似乎也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