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本世子的房內撒野,把她丟出去!」
明母目眥欲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衣衫不整的女兒,被人丟了出去。
明韻若藥效漸漸消退,也看清了屋外的人才是穆桓。
她凄厲大叫,罵的卻是:「謝儀修你不得好死!」
我杏眼圓睜,很是無辜:「女人當自強,明姑娘怎麼那麼喜歡爬床?」
但明韻若不知想到什麼,臉龐陰狠:「謝儀修,你們一定會后悔的!」
我覺得有些好笑。
然她下一句卻讓我徹底愣住。
「難怪你爹不喜歡你,你娘也是個騷浪貨,生下你這個賤蹄子,簡直惡心透了!」
這句話,是大伯娘從前最愛說的。
就連語氣也一模一樣。
我愣在原地,明韻若卻驀地嬌笑起來。
「她死在我手里,你,自然也會。」
說罷,她便攏起衣裳,自顧自走出。
我斂下睫,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竟,是這樣的嗎?
08
鄭川是我的父親,乃幽州知州,京外官四品。
他時常感嘆自己生不逢時,說自己才華橫溢,字畫值千金,但皇帝抑文重武,實乃昏聵。
可他不知,字畫價值千金,也只限于字畫。
朝廷不需要成日吟弄風月之人。
而娘親家世顯赫,性子高傲,卻深愛著鄭川,不惜以謝家嫡女身份下嫁。
誕下我后,娘親傷了根本,不能生育。
鄭川嫌棄我是女兒,便開始不待見我和娘。
我一開始頗為難過,娘親卻一遍遍安慰我:「元元不難過,是你爹瞎了眼,蒙了心。」
我問:「難道爹只喜歡男兒嗎?那為什麼不娶個男子?」
娘笑得前仰后合。
「傻元元,你爹又不是斷袖。但你可要擦亮眼睛選夫婿,不能像娘親一樣。
」
我懵懵懂懂,也跟著娘親笑了起來。
但娘卻不笑了。
眼中隱隱有淚。
我依偎在她身邊,一依偎便是好多年。
在我八歲時,大伯娘污蔑娘親與人茍且。
鄭川此人最為陳腐,震怒下將娘沉了塘。
任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把嗓子哭啞了,咳出血了,也無濟于事。
我還記得大伯娘的笑容如何得意。
她說:「古代女人最重貞潔,誰讓你娘甘愿做嬌妻,不做謝府嫡女。搶了我的姻緣,活該!
「你父親的風花雪月,唯有我一個人懂,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彼時我點了點頭,大伯娘以為我是認可,笑得更嬌媚,然而下一瞬,我擦干了淚,拿起一把剪子便往她身上扎。
拼命地扎。
若非鄭川趕來,攔下了我,恐怕大伯娘早就被我扎死了。
他一巴掌重重打在我臉上,怒罵我是畜生。
鄰里也都對我指指點點,說的是:「女子性怯,怎會如此?」
我掀起了眼,將鄭川和大伯娘的臉記得清楚,唇邊的笑顯得格外陰寒。
鄭川一哆嗦,竟想一并將我除去。
但我是謝家的外孫女,皇后和長公主也是娘親的至交好友,二人極力保我,鄭川不敢。
后來鄭川涉嫌通敵,皇帝下旨抄家,我逃了出來,一路奔波到京城。
我與長公主會晤后,她替我安排了晉南侯府表親的身份,我因而寄居到侯府。
至于大伯那一房,也受了牽連,流放到千里之外。
沒想到大伯娘從前便愛說些瘋言瘋語,如今居然能夠死而復生,還寄居到年輕姑娘的軀殼里。
難怪。
難怪她從一開始就與我不對付。
這是吃準了我不屑理她。
只是,誰告訴她,我會不報母親的仇?
09
思定,我讓綠袖派人盯著明韻若。
綠袖奇怪道:「這位明小姐真奇怪,和成氏有得一比。」
成氏便是大伯娘。
我沒有說話。
只是突然想到,大伯娘和大伯明明也是一對愛侶,大伯娘以前也是個清貴女子,又豈會做出私通鄭川,逼死我娘的事情?
所以,是同一個人搶了大伯娘的軀殼,如今又占了明韻若的身體,好為非作歹。
簡直該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告了一日假,去萬壽禪寺詢問普濟大師,并將這些異常通通告之。
「大師,明家小姐的怪異可能解?」
普濟大師捻著菩提,阿彌陀佛一聲,搖頭。
「妖邪作祟,魂入陰體,無法拔除。」
我的心沉了沉。
他忽地眼睛閉合,又道:「只不過,這是她最后一次機會,只要她咎由自取,便再無轉生之機。」
我一時千回百轉:「那明小姐可是回不來了?」
普濟大師道是。
我嘆了嘆,有些惋惜。
聽聞真正的明韻若詩才斐然,這也是一開始我沒有對付她的原因。
而我休假兩日,在侯府卻看不見人影,引得穆桓頻發牢騷,問我如此討厭明韻若,怎的不尋他幫助?
我哭笑不得:「好呀。」
于是穆桓便向明父施壓,明父官居四品,膝下兒女眾多,自然不會因為一個明韻若而得罪晉南侯府。
故而他將明韻若和明母都趕到了莊子。
明韻若氣得破口大罵:「該死的嬌妻,只會仗著男人的勢,來逼迫我們這樣的弱女子!」
我又讓穆桓請了普濟大師,讓大師去明府驅驅邪。
明父初時以為是穆桓派人羞辱他,敢怒不敢言。
直到普濟大師道:「阿彌陀佛,府上有妖邪作祟,已成頑疾。貧僧也無能為力。」
說罷,普濟大師便捻著珠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