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開始懷疑,他不是沖我來的,是沖他們來的。
他這是要跟我搶人?
我不自覺地雙臂一橫,擋在了少年郎面前。
別的無所謂,這個可是我剛挑的。
「親事都拒了,少將軍還找上門來,難不成是嫌棄穆棠拒得太生硬?」
只要不搶我的人,別的都好說。
可我瞅著他那雙眼陰沉得似深海。
他走到我面前時,身后如有獵獵的風在翻滾。
他垂下頭來開口,聲音中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郡主不妨也瞧瞧我,當年你可說我是萬里挑一的。還是說郡主的萬里挑一只是話術,遇著個皮囊好的就這麼說?」
看破不說破,我不要臉面的嗎?
6
瞧著身旁的少年郎已泫然欲泣,我趕忙干笑兩聲。
「少將軍定是誤會穆棠了,這萬里挑一自是不可多得,總得閱人無數才有膽量這般說。」
我豁出去了,豈能讓他揶揄我沒見過世面?
「閱人無數?」
他似是咬牙切齒地蹦出這四個字來。
我正色道:「將軍也不必這般驚訝,北朝哪個女子沒有幾個貼己人?難不成要我堂堂郡主吃齋念佛才行?」
話說得硬氣,可這一年里我為了能早日開府,乖巧得就差天天給太后姑奶捶腿了。
別說鶯鶯燕燕,我連鳥毛都沒見過鮮艷的。
偏巧長公主領著得寵的面首隔三岔五在我面前晃,屬實讓我饞得抓耳撓腮。
床笫之間我雖無甚經驗,看得卻比誰都多,閱人無數四個字我勉強也擔得起。
何況……這一年里光是春夢就夜夜纏著我不放。
只是無論那蜂腰翹臀如何讓我心潮澎湃,轉過身來卻都是允之的臉。
所以我迫切想要納幾個面首,換換花樣,也讓我這春夢多幾分斑斕。
徐維安似是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不知何時已俯身將我困在廊柱上。
溫熱的氣息在方寸之間流轉,有種說不出的曖昧,教人心頭迷亂。
我自他臂彎處偷偷瞟一眼,那群男寵被他的兵士們冷著臉全都推搡到墻邊蹲了一排。
只剩了我挑的這一個,還可憐巴巴地拽著我的一角衣袖。
我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冒煙,不得不說這少將軍冷著臉的樣子有幾分瘆人。
「敢問少將軍今日到底所為何事?難不成是我這院里有你相中的人?」
罷了罷了,男寵多得是,我一個郡主跟他計較什麼?
7
徐維安越發氣悶,橫在我身側的雙臂繃得緊緊的。
隔著盔甲我都能感受到,他若是暴躁起來,只怕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看來我猜對了。
我暗罵管家辦事不利,挑人也不打聽清楚出身和喜好。
若是傳出去我與少將軍搶男寵,實在難聽。
我不得不直起身來,擺出郡主的氣度,「將軍若是不好直說,只管點點頭便是,我立馬把人放出去。」
「郡主……」
旁邊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喟嘆,我挑的那一個男寵正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我登時一縮腰,從徐維安長臂下躲了出來,緊緊地攥住那少年郎的手。
「旁的你隨便挑,只這一個我就不割愛了。」
徐維安臉色陡然冷如冰,他勾起唇角冷哼一聲:「看來郡主今日是非他不可了。」
我點頭如搗蒜,他強任他強,一個男寵我護不住以后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他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揚起手來,立刻就有一個兵士沖上前來,二話不說直接將那少年郎扯著手臂拽走了。
這可給我氣壞了,當即一手叉腰,一手恨不得戳他臉上。
「你你你!那麼多人你偏偏跟我搶?我就這麼一個瞧著順眼的,你也不怕折了老腰!」
院里的人剛剛都退了出去,連管家都不見人影了。
徐維安撫額,眉骨跳了又跳,他這才緩緩垂下頭,摘了面具。
「早知道撲倒我的是郡主,我倒省得好一番找了。」
他抬首瞬間,我由衷地感嘆:人黑了,瘦了,但這允之仍是萬里挑一的絕色呀!
8
「鬼知道我當日醒來該作何感想!」
徐維安黑著臉,自胸前拿出一沓銀票,要給不給的。
「且不說你人跑得沒了蹤影,留下滿桌銀兩和這銀票,竟是讓我贖身?
「郡主好大的手筆,顯然那晚舒服得緊。」
他臉沉如墨,那如星辰的雙眸似要噴火。
「只是你這睡完就跑是與誰學的?難不成郡主這一年里閱人無數就是這麼來的?
「若不是班師回朝那日,我在馬背上看到你憑欄喝得正酣,還以為你死了。」
青天白日的,他個武夫張嘴就咒我死……
我福至心靈,頓時明白他踹門的目的了。
堂堂少將軍逛個南院,卻被我歪打正著拖進屋撲倒了。
他被誤當成男寵已是奇恥大辱,我還雪上加霜扔點銀子就打發了他,更是辱上加辱。
何況他喜好龍陽,那日若不是酒意上頭,怕也不會在我身上失了分寸。
他清醒后定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這般想著,我也有幾分懊惱。
我好不容易撲倒了個稱心如意的,竟還是天大的烏龍。
日后我若再做春夢,怕是夢見他也得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