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翠桃說,來提親的人從太傅本家到兵部侍郎,浩浩蕩蕩地排了一長隊。
只是圣上似乎格外屬意徐家的少將軍徐維安,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謫仙都得為他讓道。
至于嗎?
他不就是年少有為,先是擊退了北寇,又逼得南蠻潰不成軍。
我要嫁也要嫁個知情識趣的少年郎,誰要滿身匪氣喊打喊殺的武夫?
慶功宴上,長公主可是見過他的,回來便對我搖了搖頭。
「戴著鑲金面具,一張臉遮得就剩雙眼睛……人倒是好看的,只怕是面上有傷不宜示人。」
我頓時腦補出那臉上蜿蜒如蚯蚓的刀疤來,一陣惡寒。
我派人又暗暗打聽了一番,聽聞徐小將軍這一年里拒絕了不少親事。
他只說早已心有所屬,惹得許多高門貴女顏面掃地。
他大概只是不好駁了陛下的面子,才勉強硬著頭皮應了與我的這門親事。
我索性找人散出消息來。
「穆棠郡主未來的夫君若是容不下面首無數,那還是早打退堂鼓的好。」
連陛下來問我,我也是一樣的說辭,氣得他老人家捶胸頓足。
一時之間,京城里沸沸揚揚,連徐家軍的兵長都怒而當街擲了酒杯。
「不就是個郡主嗎?少將軍還沒松口提親,她倒先端起架子來了。」
我心下竊喜,巴不得他這話再多說點,傳到那位小將軍耳朵里。
他可千萬別來和我沾邊。
這天,我正坐在郡主府里端著茶盞挑面首,院里一字排開,站了數十個嬌俏的少年郎。
擅長吹長笛、彈琵琶的倒是不少,就是這小臉一個個酡紅,沒一個敢抬起正臉瞧我的,問就說「怕惹得郡主不悅」
。
我急壞了,顧不得穿好鞋,跳下藤椅走過去,挨個挑起下巴仔細瞧他們的臉。
我正瞧著左邊倒數第三個像是個擅溫存的,管家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摔了個大馬哈。
「郡主不好了,官兵把咱這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您可是又惹事了?」
4
我挪開正摸著少年郎胸膛的手,正色道:
「你說的是我上個月帶侍郎夫人逛煙花地那事?還是在醉月樓吃酒,摸了兩把小廝的白嫩小手?難道是我和侍衛打鬧摔了太子爺的茶寵,他找上門來了?」
管家的神色越發倉皇,看著我的眼神滿是哀怨,怕是再也不信跟著我能享富貴了。
不等我對上是哪一樁事,管家已經氣急敗壞地收拾了個小包袱丟給我。
「老奴在后門備了匹快馬,郡主先趕緊進宮躲躲。那小將軍臉色黑得像鍋底,讓他逮著了郡主不死也得脫層皮。」
徐維安?
這下我徹底不慌了,索性往倒數第三個少年郎大剌剌走過去。
一雙手臂繞過他的脖子,我整個人吊在他身上,「就你了,我瞧著你這小臉可比他們都好看。」
「郡主啊,親姑奶奶呀,您要鬧也不是這時候,趕緊跑。」
「慌什麼?」
我騰出一只手往少年郎的腰間探去,「我一沒通敵二沒禍國,他管我作甚?
「倒是你,這府上的空房看得人心慌,你多去和長公主府的管家交流交流。
「像這般龍精虎猛的少年郎,越多越好,我又不是養不起。」
管家滿頭大汗,窘得面紅脖子粗。
我再打量一圈那余下的人,好看是好看,但都差了點意思。
允之那樣的絕色果然人間不可多得,每每想起那一夜他滴落在我胸前的汗水……
嗐,早知道我就不替他贖身了,養在府里多好。
我正走神呢,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管家老腿老胳膊,不等走過去打開門,外頭的人已經闖進來,急急地朝我而來。
來人戴著雕金面具,有雙眼尾勾起的桃花眼,薄唇如兩把柳葉刀。
只是他眼里并無笑意,周身散發著滔天的怒火。
與我緊貼著的少年郎不由得身子一抖,越發可憐地攀著我。
「郡主,奴家害怕。」
我連忙騰出只手來輕拍他,安撫道:「不怕不怕,待會帶你吃酒壓壓驚。」
那雙眸子又陰沉了幾分,薄唇輕啟,我感受到一股寒意,不禁抖了下。
這氣場!
看來我拒了這門親事真是無比正確。
十個八個面首,都得讓他嚇跑。
「郡主拒了徐家的親事,就是為了瞧這些男寵?」
我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正是如此,小將軍倒也不必傷懷,穆棠就這麼點喜好,道不同不強求。」
嘩啦啦,數名兵士突然齊刷刷地拔了佩刀。
5
我嚇得一激靈,怎麼我拒個親,他還得上軍法?
再一思忖,我突然想起翠桃前幾日吞吞吐吐對我說的一件事。
「郡主,這徐小將軍不能嫁。」
「怎麼講?」
她支支吾吾道:「軍中都知道他素來血氣方剛,在校場練兵與那些兵士們不分嫌隙,吃住都一起,而且……而且他……他回了京城哪兒都不去,最喜逛南院,到了幾日都不回府的地步。」
嘖嘖,他竟有龍陽之癖。
我越發高興,下次陛下再唉聲嘆氣說我錯過了一段好姻緣,我倒有了絕佳的說辭拒絕他。
眼下看他領兵這麼橫沖直撞進了郡主府,我那一院的男寵個個嚇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