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有取代你,我們是要一同嫁給大殿下的。」
「誰要跟你一同嫁給他,燦陽說得對,你就是個鴉奴,卑賤的東西,憑什麼我要跟你扯在一起,我們丹雀一族,血統高貴,你如何配得上大殿下?」
「是鳳娘娘讓我嫁給他的。」
「哈?你別天真了,你以為你這種身份,為何會在云霄神宮長大,鳳娘娘他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出生時帶的鈴,將你養在身邊,只為了有朝一日確定東皇鐘真的出現,屆時你根本別想活,你竟還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誰會在意一個鴉奴的性命。」
「原來,朝薇姐姐也是這樣想的,方才又何必假惺惺地說為我擔憂。」
我平靜地看著她,直看到她神情一愣,皺起了眉頭,眼中的嘲諷變作警惕:「不對,你在套我的話。」
「是,我想知道的,你都已經說了。」
「你何時變得這麼聰明……是殿下說謊,他說你沒有問題,他騙了我們,我要去告訴鳳娘娘。」
朝薇姐姐后退幾步。
她的眼神好冷,帶著警惕,含著惡意,似乎還隱匿著恨。
看吧,剛剛說過為我擔憂,轉而便要置我于死地。
好的,抑或者壞的,念想往往就在一瞬,惡鬼可以成佛,佛也可以浴血成鬼。
可是即便到了這一刻,我也沒想過害她。
她死在大殿下手里。
一個轉身,還未來得及飛去告密,一把鳳翎化作的利刃,穿透了她的身體。
身后是面容冰冷,仙姿綽約的大殿下。
朝薇姐姐瞪著不敢置信的眼睛,喃喃地喚他:「殿下。」
直到她死,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殿下,眼睛都未眨一下。
他是那樣的平靜、冷漠,利刃又化為鳳翎,一切悄無聲息,仿佛死的只是一只螻蟻。
然后他抬眸看我,竟笑了一聲:「鈴鐺,你想知道什麼,該來問我的。」
「太不小心了,你差點害死了自己。」
10
大殿下笑得溫潤,映在我眼中卻那般的森然。
他風輕云淡地看著我,開口又道:「現在麻煩解決了,跟我回去吧。」
我本該是怕的,但那一刻我眼睛很紅,問道:「殿下能否告訴我,如我這般生了黲的烏鴉,鳳凰一族都是怎麼處理的?」
他沒有回答,只靜靜地看著我。
我笑了,又是那種悲憫的眼神。
我想起了他曾說過,我們烏鴉一族,蠢笨、可悲、可憐。
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
所以我當真問了他:「為什麼這樣對我們?」
他還是沒有回答,只喚了我一聲:「鈴鐺……」
「因為我們,也可以不是烏鴉,對嗎?」
我從沒有這樣聰明過,我的理智如此清晰,將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想,一一驗證。
果然,他緩緩道:「你們是太陽神鳥的后代,大日金烏,曾凌駕于鳳凰之上,鳳凰浴火重生,涅槃不成便是殞命,你們不一樣,你們的祖先,本就生活在太陽里。」
「太一隕滅后,東皇鐘落于大日金烏之手,金烏族統管天地,連太陽都可驅使,若是不高興,更可將太陽藏起來,置天下于不顧。」
「東皇鐘可毀天滅地,金烏族不該存在,沒有它們,這世間方得安穩,所以先輩們屠殺了大日金烏,鳳凰掌管天地規則,金烏族被驅逐癲崖之下,永無太陽照射之地,逐漸退化成烏鴉。」
竟是這樣。
我怔怔地聽著,又笑了:「退化?不知你們鳳凰一族,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確實是有意為之,但也是情有可原,你看到了,烏鴉一族有很強的戰斗力,你們的祖先大日金烏,本就是一方戰神,你們不能聰明,不能有思想,那會使你們不甘于現狀,失了本分。
」
「本分?」
「對,一旦失了本分,你們會踏入先輩后塵。」
「殿下,這竟是我們被任意殺害,被玩弄于股掌的原因嗎?」
我失望極了,「我們吃蟲子,但從不玩弄蟲子,我們感激它們,使我們避免挨餓,也感激鳳凰一族,施舍給我們蟲子,但你們不僅是要我們退化,還要奴役我們,踐踏我們,在你們眼里,我們烏鴉一族很可笑,和長蠻沒什麼區別,對嗎?」
「鈴鐺,你不該這樣想。」
「還有,請殿下明示,我身上戴的這只鈴,當真是東皇鐘嗎?」
大殿下輕嘆一聲,神情無奈:「是,大日金烏死后,東皇鐘便也消失了,那是上古神器,會再次應劫出世,我原本并不確定,但你也知,鳳凰烈焰傷不到你,你又怎會是一只普通的烏鴉。」
「那我是什麼?」
「金烏。」
「這世上只有烏鴉,怎還會有金烏。」
「東皇鐘不滅,金烏便有可能應劫而生。」
「我懂了。」
我笑了一聲,「殿下,日月不可同輝,原來是這個意思,鳳凰和金烏,永遠不可能并存,云與海的距離,也永遠不可逾越。」
「不,鈴鐺,我們不是日和月,也不是云和海,你說過,星辰樹喜歡你的太陽花,那麼它們便可以在一起。」
「殿下是要我永遠當一只傻烏鴉,假裝不知道你們將我們辛苦送來的原石丟棄,假裝不知道你們燒死了一只又一只清醒過來的烏鴉,騙我們說腦袋里生了黲,會入魔,會傳染每一個同類?」
「殿下說我跟他們不一樣,便是要我睜著眼看他們死嗎?還是一輩子裝瘋賣傻,避免被你的族人發現,然后將我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