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沒再搭話,默不作聲走了。
沒想到當晚,盧廷晚上喝酒回來,滿身酒氣往床上一癱,扯開嗓子喊葉靈替他更衣。
叫破了喉嚨也沒人。
他以為是被我扣下了,氣沖沖跑到正院興師問罪。
卻發現正院早已人去樓空,只有個小廝在打掃院子,用掃帚將他掃了出去:
「我家小姐出去散心了,閑雜人等勿入,起開,我要鎖門了。」
而我在客棧下了馬車,看見婢女打扮的葉靈,一陣無語。
淡淡道:
「既然來了,費用自理,生死自負。」
葉靈胡亂點頭,滿臉新奇地看著周圍的景色。
林杏兒和其他婢女,看見碧波蕩漾的湖泊,楊柳依依的江岸,也是一臉欣喜和驚奇。
我便放慢車程,帶著一眾沒出過遠門的婢女,一路走走停停,三個月才到南州。
時機不巧,南州的幾個縣遇上了旱災,顆粒無收,農民家中存糧耗盡,流遷到了州城。
我的馬車走在路上,被一群災民攔了下來:
「老爺夫人行行好,施舍我們一些饅頭吧。
「我家狗蛋三天沒吃飽飯了。」
說著便扯著孩子,一齊跪下磕頭。
這是泥土路,又不是我家的巖板,我才不心疼。
于是隔著車簾吩咐道:
「別理,走。」
葉靈跟在車外,猶豫道:
「這群人面黃肌瘦的,好生可憐……」
我冷冷道:
「趕路。」
葉靈不滿道:
「夫人又不差這點口糧,這孩子卻能多活幾日,多劃算的買賣!
「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見死不救,就不怕日后遭報應嗎?
「夫人為富不仁,我卻不能!」
葉靈從兜里掏出東西:
「這些餅子,你們先吃著,若是不夠,我這還有幾兩碎銀……」
災民見了錢眼紅極了,一哄而上,嘴里嚷嚷道:
「多謝娘子,多謝娘子,娘子真是菩薩下凡啊,好人做到底,娘子頭上的簪子不如也舍了我,我家狗蛋能吃上好幾天的肉包子呢,還有這耳墜……」
葉靈被災民推搡倒地,周身值錢的物件被扒了個干凈,災民才三三兩兩散去。
她怔愣地坐在地上,頭發散開,衣衫臟亂。
我挑起簾子看她一眼:
「這下滿意了?走吧。」
葉靈嘴硬道:
「我只是沒了首飾,卻救活了幾個孩子,積下不少陰德!
「不像夫人,如此缺德!」
當夜,我聽見葉靈在隔壁嗚嗚哭了半夜。
她身上統共沒幾樣首飾,都是納妾時添置的。
如今一下子丟了個干凈,可不傷心麼。
我聽得難受。
便給她換了個遠些的房間,別讓我聽到。
次日,我去城郊酒廠巡視,偌大廠區內,按照工藝流程,區分了十幾間廠房,每個廠房百來人。
另一側搭了幾十個草棚子,還有百來人在攪黃泥、起房子。
正午時分,廠區開始放飯,工人們陸續出來領飯,每人滿滿一碗濃稠的粟米粥,一碟炒青菜,一顆煮雞蛋,一碗大骨湯。
他們麻衣破舊,但眼里閃著光,臉上喜氣盈盈。
年輕管事向我匯報完,看著人頭擠攘的飯堂,忍不住感慨:
「這些災民,前些日子還灰頭土臉,近來精神了不少,若不是小姐給他們活兒干,還包吃包住,這些災民哪有好日子過啊。」
葉靈滿臉震撼:
「這些人,身板這麼壯實,竟然是災民?
她后知后覺道:
「昨日那伙人,不來上工,到處乞討,莫非是群騙吃騙喝的懶漢?」
我滿意道:
「此前為了打通知府的關系,捐了十萬石粟米,還建了濟嬰堂。
「南州亂不起來,我們才能安心經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年輕管事羞澀一笑。
他眼睛晶亮地看著我,似乎等我繼續夸他。
我絞盡腦汁道:
「你曬黑不少,人也累瘦了,衣服都松垮了。
「放心,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回去給你漲月銀。」
他臉色肉眼可見地垮下來。
我心中警惕。
漲月銀都不滿足,該不會想要分成吧?
15
我們回了京城。
盧廷吹胡子瞪眼:
「金鑲玉,你還知道回來?你眼里有沒有我這個一家之主?
「還有你,葉靈,過來給我捏肩,一天天就知道玩,要你有什麼用!」
葉靈乖順地走過去:「夫君,妾沒有玩,是跟著夫人出去見世面了。」
盧廷嗤笑道:
「你們能見什麼世面?
「幾個女人還敢出遠門,若不是打著我四品將軍的名號,早被綁匪劫去了!」
我哼笑一聲:
「我們有十幾個彪形大漢護衛,打的是金家商隊的旗號,關你屁事?」
盧廷梗著脖子叫道:
「金鑲玉,你別以為有幾個銀子便能反了天了!
「區區商戶,沒了我你便什麼也不是!」
我沒空理他,招來京城幾間商鋪的掌柜,詢問他們這幾個月的生意。
不問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金家商鋪竟出了大事!
起初,金家酒樓出售金酒,賺得盆滿缽滿,引得無數酒樓眼熱。
他們爭相模仿,可我金家的方子是改良過的,哪有那麼容易模仿?
他們釀造的酒,總是摻了苦味,粗糙刺喉,夫人小姐們自然不肯買賬。
他們便想了個陰損的法子。
在眾目睽睽之下,有個婦人喝了我家的金酒,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滿座嘩然,紛紛站出來大罵,說金家售賣毒酒,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