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許諾我做你的妻,我才同意與你返京。
「而今變卦,我憑什麼答應?」
盧廷嗤道:
「四品大將的妾,多少人擠破頭想當,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若離了我,你又能去哪?在京中干些苦力,賺的銀錢,連馬廄大的地方都租住不起。」
葉靈硬邦邦道:
「我回邊疆就是了,天大地大,哪里容不下我?」
沒想到這姑娘這麼硬氣,還挺合我胃口。
我露出一絲贊許的笑容。
盧廷見我笑了,竟然漲紅了臉,以為我在笑他連個女人都留不住。
他咬了牙,極度失望地看著葉靈:
「靈兒,我以為你看重的是我的人,沒想到只是正室夫人的位置,原來你和那些攀高枝的女人一樣,竟是我看錯你了。」
葉靈急了:
「我不是,我沒有!
「我救你時,根本不知你是世家子弟!」
盧廷失落地垂下頭,聲音輕輕的:
「那你為何不肯嫁我了呢?」
11
不知道盧廷怎麼忽悠的。
總之,葉靈松口當了貴妾,又是一頂小轎抬進門。
洞房當夜,我激動地備好了五香瓜子、鹽焗花生和香甜果酒,聽金桃講那過去的故事。
只聽,當盧廷與葉靈相擁在床上,紅燭滴淚、濃情蜜意之時,林杏兒闖進了大門!
她兩眼泛紅,哭哭啼啼:
「盧郎,你回來了,我等得你好苦!
「自你走后,我茶飯不思,日盼夜盼,沒想到,竟盼來你納妾的消息!
「你曾說要抬我為平妻,說此生不會負我……原來都是假的嗎?」
盧廷見到她的模樣,怔愣一下,艱難道:
「你是……林杏兒?
「一年不見,你……圓潤了不少,不像茶飯不思的樣子。」
林杏兒與昔日嬌媚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臉龐浮腫,面上生斑,整個人肥了一圈兒。
她聽了這話,怯怯后退,隱在燭光的陰影里,同紅燭一樣流下兩行淚來:
「我為你懷胎十月,嘗盡苦楚,才變成這樣。生子時,我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所幸孩子生下來乖巧,長得像父親,盧郎可要瞧瞧?」
盧廷聽了忍不住大喜,連忙去抱孩子:
「我有兒子了?我們盧家有后了?」
林杏兒的聲音弱了下去:
「是、是女兒……」
盧廷頓時冷了臉,收回了手。
林杏兒一時不察,險些將女兒摔在地上,手忙腳亂將她抱回懷里。
女兒受了顛簸,開始大哭起來。
盧廷皺起眉,冷聲道:
「吵死了!既然生了個賠錢貨,還帶來見我做什麼?大喜的日子平添了晦氣!
「這副丑樣子,看見你就煩,給我滾出去!」
林杏兒哭叫起來:
「我也曾年輕貌美過,如今你要為了這個賤妾,羞辱我至此嗎?」
葉靈認真道:
「我不是賤妾。」
盧廷點頭附和:
「靈兒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貴妾,與你不同。」
林杏兒恨毒地看向葉靈:
「你很得意嗎?告訴你,我也曾救過他,我也曾與他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如今,我落得這般下場,你以為你以后逃得過嗎?」
葉靈面色緊張起來。
盧廷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揚聲道:
「你個賤貨,也配和靈兒比較?
「你進門前便污了身子,珠胎暗結,逼我成了親,靈兒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我心悅之人,我此生必不負她!」
葉靈神色舒展,看向林杏兒的目光帶了幾分不屑。
林杏兒卻又哭又笑,喃喃重復道:
「好啊,此生不負,此生不負……」
12
次日一早,林杏兒來我院中,跪了下來:
「夫人寬厚,杏兒愿作婢女,陪侍夫人左右。」
我摸不著頭腦:
「我不寬厚,也不愿意啊。」
林杏兒不說話,悶聲哐哐磕頭,堅硬的巖板被她磕得梆梆作響。
我承認,我心疼了。
真不愧是宅斗了一年的對手,對我的弱點了如指掌。
我揪心道:
「快別磕了,磕壞了怎麼辦……
「這巖板要五千兩銀子呢!!」
林杏兒如愿成了我的婢女,不再跟我對著干。
剛進門的葉靈,孝順懂事,安靜乖巧。
才怪。
小妾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葉靈不知道在鬧什麼幺蛾子。
給她的二兩月銀不用,非要攢起來;
供給的瓜果糕點不要,非要吃清粥小菜;
量身定制的衣裳不要,非要自己剪裁;
每日起早貪黑,吭哧吭哧洗菜、做飯、縫補、漿洗,晾曬。
院子里,好好的花被她拔了,種上白菜養上雞鴨,整日里嘰嘰嘎嘎的,到處是雞屎。
這下好了,又要整日清理糞便,收集起來給菜堆肥。
于是雞喂菜,菜喂雞,葉靈日夜操勞,累得直不起腰。
有一日經過我的院子,瞄了一眼,眼珠子都瞪圓了。
我坐在秋千上,閑閑地吃零食,看賬本,身前石桌上,零零散散擺了五六樣小食。
周圍四五個婢女,一個舉陽傘,一個打扇子,一個剝葡萄,一個剝榛子。
還有個五官深邃、身材精壯的小廝,在鐵架子上烤羊肉。
葉靈大步走上前:
「夫人好大的排場,夫君都要被壓一頭!
「古人云以夫為天,夫人這是反了天了,德不配位,倒不如由我來當這個正妻!」
林杏兒剝榛子暫停,迅猛地沖了上去,啪啪兩個大耳刮子:
「夫人面前,容不得你造次!」
而后趁葉靈沒反應過來,立即閃回我身邊,低頭繼續剝榛子。
金桃剝著葡萄,偷偷問她:
「爽嗎?」
林杏兒用力點頭:
「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