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出征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女子。
我忍無可忍:
「出征三次,帶回三個女子,你到底是打仗去了,還是夜襲寡婦村去了?」
1
盧廷第一次出征回來,帶回一個柔弱的女子。
「我對杏兒是真愛,非她不娶。
「金鑲玉,我們和離吧。」
林杏兒縮在盧廷的懷里,望著我,細聲細氣說:
「好可憐,要被掃地出門了吧?」
2
「和離?可以啊。
「我的東西,我要帶走。」
我接過和離書,拍拍屁股站起來,繞著富麗堂皇的盧宅走了一圈,一一點過去:
「金絲楠木床,我的。
「蘇繡文竹屏風,我的。
「紫檀雕花座椅,我的。」
我慢悠悠走到他倆身邊,指了指威嚴的朱漆大門:
「我的。」
盧廷皺起眉:
「你在發什麼瘋,我盧家的大門,何時成了你的?」
林杏兒幫腔:
「霸占夫家財物,好大的臉。」
我笑了:
「盧廷,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嫁進來時,你家的院門長這樣?」
盧廷死死盯著院門,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好心幫他找回記憶:
「你家的破門,歪倒傾斜,四處漏風。
「現在的,是我花重金請工匠鑄造的朱漆鐵門。
「家里面,大到床榻桌椅,小到鍋碗瓢盆,不是我的嫁妝,便是我掏嫁妝錢買的。
「怎麼,你抬腿撒泡尿,就想占下來?」
我又看向臉色煞白的林杏兒:
「還有你,想嫁進門啊?
「不好意思,門是我的。」
3
最終是盧老夫人拍板,給她一頂小轎,從后門抬進來,做妾。
盧老夫人勸慰我:
「林杏兒救了廷兒的命,又懷了孩子。到底是我盧家的子嗣,總不能沒名沒分地生下來。」
老太婆話鋒一轉,眼含責備:
「也怪你,成婚一年,肚子里也沒個消息。
」
我不禁顫抖了一下,摸向小腹:「那時收到夫君身中毒箭、生死未卜的消息,我驚慟之下,竟然……」
連吃了三個烤豬蹄壓驚,又吃了酸棗糕解膩,梨子湯解渴,鹵牛肉解饞。
肚子都撐大了。
我輕撫小腹,凄然一笑,踉蹌離去。
只留下盧老夫人愣在原地。
4
晚上,我窩在被子里,美滋滋邊啃香辣雞爪,邊看話本子。
明亮的燭光忽然被人擋住。
盧廷站在床旁:
「鑲玉,娘已經同我說了。
「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
「總歸,盧家要有個嫡子。」
他說著,湊上來,溫熱的大手摟住我的腰。
我惡心得夠嗆,抬腿猛地一踹,又隨手撈起玉枕砸過去。
砰的一聲!
盧廷摔了個屁股蹲,鼻子流血,眼冒金星。
他咬牙切齒瞪向我:
「金鑲玉,你敢毆打親夫?!」
我緩緩抬起臉,盧廷的表情凝固了。
只見我眼中含淚,鼻尖泛紅,滿面淚痕。
被雞爪辣的。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現在想起我,晚了。
「你和林姨娘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時候,可曾想過我?
「三百多個日夜,我孤枕而眠,獨守空房。
「陪伴我的,只有床前冰冷的月光,和一百二十抬嫁妝。」
5
盧廷轉頭又進了林杏兒的被窩。
次日,林杏兒扭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有些人啊,即使求了老夫人授意,也沒本事留夫君一晩呢。」
又上下打量我,陰陽怪氣道:
「夫人今兒打扮得這麼隆重,恐怕也是白費心思,夫君眼里可瞧不見你。」
我聞言低頭檢查了一下。
隆重嗎?
還好吧。
不過是我家成衣鋪最普通的蜀錦裙子、玉帶、繡鞋。
我家首飾鋪的普通玉簪、珍珠項鏈、黃金耳墜。
我家胭脂鋪的普通香膏、頭油、胭脂、水粉。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林杏兒。
半新不舊的粉紅襖裙,沒啥樣式的素銀簪子。
別的沒了。
林杏兒被我的目光刺到一般,跳腳:
「你不過是有幾個臭錢,卻失去了君心。
「空有個正妻的名頭,又有什麼用?」
啥君心啊,搞得跟他當皇帝了一樣。
我摸不著頭腦。
婢女金桃走過來:
「小姐,車駕已經備好了。」
我點點頭,拍拍屁股站起來走了。
「我就知道,你打扮得這麼招搖,就是為了出去私會野男人!」
金桃走上前,啪地給了她一巴掌:
「長公主宴請各家女眷,我家小姐應邀出席,容不得你造次!」
林杏兒捂著臉:
「你個婢女也敢打我?」
又轉向我:
「既是邀請女眷,為何我未收到,是不是你們瞞下了!」
我大為震驚:
「妾通買賣,位同奴婢。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還邀請你??」
6
京城里這幫夫人小姐,沒事最喜歡開宴會。
一會兒賞花,一會兒賞草。
今天的主題是賞蟲子。
戶部尚書家的徐二小姐,對著滿園翻飛的蝴蝶,輕聲慢語念了首詩,我聽得犯困,張嘴打了個哈欠。
徐二小姐念完,眾人紛紛無感情喝彩:
「好!好!再來一個!」
徐二小姐志得意滿地笑起來,目光掃過人群,忽然盯住大嘴圓張的我:
「這位便是盧夫人?
「聽說盧校尉回京了,還帶了個有孕的女子?」
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營業微笑:
「是的呢卿卿,有什麼需要的嗎卿卿?」
徐二小姐掩唇一笑:
「我原本看盧校尉長得也算一表人才,又是世家清流,如今看來,竟然拈花惹草,不堪良配呢。
」
哦天吶,她居然一口氣對我說了三十六個字。
我受寵若驚。
要知道,這些京城貴女,一貫瞧不上滿身銅臭的商賈,也看不起門庭凋敝的盧家,給我遞請帖,是看在盧家祖上闊過,位列五姓七望的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