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笑:「無妨,那便擇日不如撞日,婠柔,你記得緊跟在柳玉瑤身后,莫要一個人離開,我會再和她叮囑一遍。」
我本還想問些什麼,但也猜到他心中已有計劃,便沒再多言。
他今日似是心情不錯,走到我身后,推著秋千,陪我玩了好一會兒。
次日,我和太子妃一同進宮,遠遠地就看見御花園里,一群女眷正圍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
皇帝還活著,容景也還是太子,這些人倒像是篤定了七皇子會上位一樣,一個兩個地上趕子巴結淑妃,也不知道都是怎麼想的。
柳玉瑤和我一樣面色不大好看,默默地走到了一側,倒是淑妃眼尖,叫住了我們。
我們上前行禮,她看了一眼,坐到一旁,拿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絲毫沒有讓我們起身的意思。
這種下馬威的路數,我兒時便見多了。
許久,她終于抿了一口茶,擺擺手,示意我們起來。
「太子近來不常進宮,本宮也是很久沒有和太子妃敘過舊了。」
柳玉瑤翻了個剛好被我看見的白眼,隨后假惺惺地回道:「臣妾近來身子不適,怕進宮過了病氣,傷了娘娘的玉體。」
淑妃白了她一眼,隨后又看向了我。
「聽聞此前太子遇刺,林側妃臨陣脫逃了?」
「妾受了驚嚇,被刺客追趕,便同殿下走散了。」
我也很想翻白眼,可我和柳玉瑤不一樣,我沒有那樣硬氣的娘家,但論撒謊,我可是信手拈來。
淑妃自是不信我的話,她微微垂眸,松了松手上的護甲。
「在大啟,夫君便是女子的天,凡事當以夫為重,以夫為尊,林側妃此前的行為,實在是不妥,丟盡了我大啟女人的臉。
」
她正說著,金鑾殿方向突然升起了一束煙花,那白日焰火「嗖」地一下就躥了上去。
淑妃見狀,話鋒一轉,眼角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不過,一切尚能補救,夫君將死,做妻做妾的總要陪同才好。」
我和柳玉瑤對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容景出事了。
「來人,把她們拿下!」
隨著淑妃的一聲令下,侍衛們沖進來,將我和柳玉瑤齊齊抓住。
與此同時,世家女眷中有父兄屬太子一派的女子也一同被抓,尖叫聲此起彼伏。
高高的宮墻外,兵器交織,聲聲刺耳,空氣里有血腥味在蔓延開來。
9
我和柳玉瑤被雙手反綁,一左一右在門口的位置。
淑妃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茶,屋內一群女眷有不少受了驚嚇,正小聲嗚咽著。
突然有一只手摸上了我的手,我側頭看去,柳玉瑤沖我使了個眼色。
她的袖中藏了刀片,正小心翼翼地替我割斷了繩子。
「去金鑾殿,把這個東西給太子。」
「什麼都不要多說,只要記得一句話,夫人和孩子能否無恙,全在將軍一念之間。」
說完她便塞給我一個香囊,隨后又從袖中扯出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咻」地一下,在屋中炸開了白色的煙霧。
淑妃嚇了一跳,大喊著來人,一片混亂中,柳玉瑤推了我一把。
我趕緊向外跑去,一路上躲躲藏藏,憑著記憶找到了金鑾殿,殿外早已血流成河。
七皇子容恒手持長劍,正架在皇帝的脖子上,而容景半跪在一旁,緊緊捂著腹部。
他受傷了,而且很嚴重,我緊攥著香囊,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要怎麼溜進去。
「父皇,禪位于我就這麼讓您為難嗎,您只要在那紙上寫上幾個字,我就可以留您一命,您可莫要糊涂啊。」
見皇帝低頭不語,容恒的劍架回了容景的脖子上。
「您不是最喜歡三哥嗎,那今天我就讓您看看,什麼叫白發人送黑發人。」
眼看他的劍就要砍下來,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容景遇刺的模樣。
那時的我還可以頭也不回地跑掉,可現在的我,卻沒忍住,沖了出去。
「住手!」
我撲到容景身邊,他震驚地看著我,語氣里帶了幾分慍怒。
「誰讓你來的,柳玉瑤呢!」
「我……」
我看著他渾身是血,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我是真的害怕。
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意,他若就這樣死了,我要怎麼辦。
還未等我解釋,容恒冷笑一聲,劍尖一轉,指向了我。
「既然來了,那九泉之下,我便送你們做對鬼鴛鴦。」
我擋在容景身前,將香囊舉了起來,容恒身后的季將軍神色一怔。
我把柳玉瑤交代我的話,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夫人和孩子能否無恙,全在將軍一念之間。」
季將軍盯著那香囊看了片刻,突然松開了手中的刀。
容恒見狀,有些氣急敗壞。
「表哥,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馬上就要贏了啊!」
容景將我護在懷中,冷笑了一聲。
「贏?老七,你拿什麼贏,孤和父皇今日做這一場戲,不過就是為了逼你動手罷了,你難道沒發現,外面的廝殺已經停了嗎?」
他說完又看向季將軍:「季將軍,柳家的兵馬已經進了宮,暗衛也圍了季府,令夫人和孩子如今正在柳家做客,大局已定,將軍可要慎重選擇啊。
」
皇帝咳了幾聲,抬起頭,蒼老的眼睛看向容恒時,止不住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