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雙胞胎姐姐害死后,我附身在了一只貓身上。
命格高貴的姐姐頂替了我的身份,我卻被權傾朝野的東廠督公衛恕留在了身邊。
我視衛恕為佞臣,衛恕待我如珍寶,甚至要帶著我一同沐浴。
被迫前去的我在溫泉邊上發出陣陣歇斯底里的貓叫——
「衛恕!你大爺的!不但是奸臣,還是個假太監!」
01
我的喪儀辦得極為隆重,棺槨甚至直接停靈在宮中。
但那牌位上的名字不是謝筠,而是謝昭顏。
謝昭顏是我的雙胞胎姐姐,出生時手握玉璧,被司天監斷言是能中興國運的天命鳳女。
皇上篤信天象之說,所以謝昭顏幼時就被接進了宮中教養。
論起來,她的一生恰如鮮花著錦。
人人都愛她、敬她,視她如神女。
而我這個和她有著相同容貌的妹妹,卻好似放在珍珠旁邊的魚目。
所以我怎麼也沒想到,我那目下無塵、命格高貴的姐姐會和人聯手,一杯毒酒要了我的命,縱火燒毀我的尸身,和我互換了身份。
今歲大旱,火被滅盡后正巧天降大雨,居然成全了一段「謝昭顏舍命引甘霖」的奇聞。
用我的命,成全了謝昭顏的哀榮。
好一招貍貓換太子。
我在死后真的附身到了一只貍貓身上,不但被斷裂的房梁砸斷了骨頭,還險些被大火燒光了毛。
我神智不清,控制著貍貓的身體在宮中穿行,最后縮在了宮墻的拐角處。
遠處的大明玄殿火光滔天,那是謝昭顏出生后,皇上特意下旨為她在宮中修建的道觀。
謝昭顏剛滿三歲就被接進了宮,從此長居大明玄殿,成了內定的儲君正妃。
多年過去,儲君仍未定下,她卻親手點燃了那座象征著她鳳女之命的煊赫殿宇。
烈火驚動了整座皇宮,四處都是尖銳的人聲,叫嚷著「走水了」「失火了」。
這場火燒了近一個時辰,天際才響起了一聲驚雷。
不多時,細密的雨點砸下,我被澆了個透心涼,開口卻是一聲氣若游絲的貓叫。
被自己的聲音嚇到的我沉默了。
我蜷了蜷脫力的身體,隔著雨幕四處尋找能容身的地方。
「什麼聲音?」夜幕之中傳來了一道男聲,我覺著耳熟,卻越發睜不開眼睛。
一陣腳步聲后,一柄紙傘替我擋住了急雨,有人停在了我的面前:「稟督公,是只貓,看樣子快死了。」
督公?
我身體一僵,趴在地上仰頭看去,衛恕那張死魚臉緩緩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清瘦陰郁,病骨支離。
看著他緋色的官袍,我只覺得自己和他著實孽緣頗深。
衛恕居高臨下,垂眸看了我一眼。
「罷了,帶回去吧。」
02
雖是同胞姐妹,但我和謝昭顏的命運迥然不同。
我比她晚出生一刻鐘,出生時哭聲極弱,且母親生下我后剛看了我一眼就撒手人寰,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人被傳成了搶奪謝昭顏氣運、克死生母的災星。
她進宮那日,我亦被送去了法華寺苦修。
陛下口諭,讓我這個礙了鳳女命數的人去寺里去去晦氣。
九歲那年,我在法華寺連發幾日的燒,病得只剩了一口氣,是升平郡主路過法華寺,救了我一命。
她瞧著我可憐,又覺得和我有緣分,恰逢我父親去年病逝,謝家也沒人顧得上我,就去和皇上討了個恩旨,想收我做義女,帶著我隨同郡馬一起去慶州赴任。
皇上都快忘了謝家還有個二小姐在廟里去晦氣,見我這些年也沒再克著誰,也就答應了她。
我就此遠離京都,直到幾個月前,義父受封侯爵之位,舉家返京,我才跟著回來,陰差陽錯地認識了薛承。
薛承是淑妃的親外甥,我和他見過幾次,他待我十分和善。
有人勸薛承離我遠一些,說我這人命硬。
薛承笑瞇瞇地擺擺手,他說自己命也硬,不怕克。
結果他是沒被克,因為他私下里早已和謝昭顏兩情相悅,兩人為了雙宿雙飛,特意設下這個局,毫無征兆地給我送上了一杯毒酒。
結果,我附身到了一只貓身上。
這只貓還是我初回京時養的,后來謝昭顏召我進宮敘話,她說宮中苦悶,我就將貓送給了她。
謝昭顏縱火燒殿時,貓就在龕下窩著。
一眨眼,我就成了貓。
再一眨眼,我就被衛恕撿了回去。
這場大雨斷斷續續地下著,我渾渾噩噩地躺著,徹底清醒過來時,外面煙雨朦朧,屋中軒窗半敞。
我的傷處已經被包扎了起來,只露出四肢和腦袋,還有毛被燒焦了的屁股。
我窩在一張榻上,微風越過窗欞吹進了屋內,讓我的屁股泛起了一陣涼意。
「喵!」
我驚醒,不顧身上的痛楚,用爪子顫顫巍巍地勾過一角薄巾,搭在了自己身上。
「督公,那只貍奴倒是聰明,動作也還算機敏。」
含笑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循聲望去,不遠處的書案旁站了個眉清目秀的小內監,正在研墨,方才就是他夸的我。
而他的身旁,坐著的是一身常服,素有九千歲之威名的衛恕。